“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①
叶栩栩对着满池盛放的粉莲,百无聊赖,倚着阑干,口中念念有词。
莲叶下的小金鱼有成群结队的,也有独行侠;有灵动活泼的,也有懒散不爱动弹的。一时间在这儿,转瞬又到那儿。悠哉悠哉,怡然自得。
鱼儿的记忆只有七秒,应该没有什么烦心事吧?真好啊……
这些小金鱼是叶栩栩特意让人放进莲花池子里养的。她怕花期一过,花叶衰败,池子就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小金鱼不仅好看,还能食苔藓藻荇,也不像锦鲤会扯咬花瓣。闲时赏玩,也更添意趣。
木樨坐在一旁,炫完了四个甜辣鸭翅、三个柠檬鸭掌、两根卤香鸭脖,意犹未尽,又猛嘬了一口芋泥啵啵奶茶,才满意地打了个响嗝。
叶栩栩闻声瞥了木樨一眼,自她穿书以来,将身边的小丫头都养得愈发圆润了,木樨尤其。
她无奈地笑叹道:“木樨啊木樨,你可悠着点儿吃吧!你家姑娘这点私房钱都快养不起你咯!”
木樨有一点点羞赧,但不多。她擦了擦脏兮兮的小魔爪,凑近来,道:“姑娘还有工夫管我吃多少呢?你躲着沈公子好几天了,就不怕他一气之下走了?”
“走?”叶栩栩一听就急了,忙问:“他要走了?走去哪儿?回雪城派?还是回老家?”
木樨哑然失笑,打趣道:“没听说要走呢!瞧给姑娘你急的!明明就很在意,可为何偏躲着人家呢?”
叶栩栩松了口气,扭过脸,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铃兰匆匆赶来,道:“前院儿的来报,门口有个游医剑客带一小童,说来探望姑娘。”
“游医剑客?是匪尘!”叶栩栩喜出望外,步履匆匆往前院去,边问道:“请进来没?”
铃兰跟在后头,笑道:“我听着就像是,已经叫人请到前厅去了。”
踏入前厅,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大的飘逸倜傥,小的虎头虎脑。
“匪尘大哥!小君迁!”叶栩栩喜形于色,忙打招呼。
匪尘转过身来,眉眼含笑,浅浅颔首:“夕莲,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看起来似乎已经释怀了过去,才肯来见她。
“叶姐姐!”君迁头次进大宅院,原还心里犯憷,拘谨得很,见到叶栩栩瞬间,便兴奋起来了。
叶栩栩随手“玩弄”了一下君迁圆咕隆咚的小脑瓜子,道:“我都好,你们怎么样?居然特地来看我,我可太开心啦!”
匪尘瑞凤眼笑眯眯的,还如同过去那般慵懒自信,轻笑道:“闲来无事,带君迁下山游历,见见世面。途径京城,他非喊着要来看望你,我也拗不过!”
“明明是师父……”君迁低眉噘嘴,嘟嘟囔囔,话还没说完,就被匪尘瞪了一眼,立时噤声。
“莲儿,有客人?”叶丞相听说有客,也来到厅上。
叶栩栩道:“阿爹,这就是女儿说过的,雪城派神医。多亏了他替女儿调养,女儿才能好得如此神速。”
叶丞相一打量,顿感诧异,道:“哦?这位就是神医?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拜见相爷!”匪尘毕恭毕敬地行礼,谦逊道:“匪尘不过一介江湖游医,断不敢自诩神医。”
叶丞相捋了捋山羊须,忍不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原以为女儿口中所谓神医应是位老者,竟没想到是位俊俏风流的壮年男子。
这厮表现得倒是谦逊有礼,就是这气质不大正派端庄,尤其那双瑞凤眼慵懒魅惑,敏锐犀利,倒像是狐狸祖宗。
丞相深看一眼女儿,不禁暗自腹诽:这位“神医”看起来有些不着调啊!虽然曾救治过莲儿,但莲儿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人情世故,又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最容易被这幅皮囊引诱,继而哄骗。这莲儿先前还好好的,从雪城派回来后就非闹着退亲,莫不是为了此人?
叶栩栩乖巧道:“阿爹,匪尘大哥和他的小徒弟远道而来,女儿想请他们到风渡斋用饭。”
叶丞相连声道:“哦,好好好!那你们就去吧!替为父好生招待!”心里却暗暗盘算。
叶栩栩称是告退,吩咐铃兰去准备,自己领着匪尘和君迁一同去往风渡斋。
铃兰悄声问她:“要不要,请沈公子一起?”叶栩栩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然而等他们到风渡斋坐定,刚上了些茶水果子,沈东游就来了。
他茕茕孑立,一声不响伫立廊下,淡漠眸光落在叶栩栩背影。
君迁是头一个瞧见他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指着沈东游惊呼:“沈师兄!师父你看!沈师兄住在叶姐姐家!”
叶栩栩拿茶盏的动作一顿,并没有回头看他。
匪尘抬眼看去,顿时茶饭无心,愀然不悦。好小子,说是护送她回京,结果却在这儿过上了!
“小师叔。”沈东游拱手施礼。匪尘懒懒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
沈东游垂眸,面上毫无波澜,语气平和地道:“世伯说,女儿家独自宴请男客不太合适,叫我来作陪。”
“入席吧。”叶栩栩背对着他,语气不咸不淡。
沈东游倏忽抬眸看她,心弦一震。这是她这几天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毕竟她已经避而不见好些天了。他走过去,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
匪尘凤眼微微一眯,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觉出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挑眉问道:“吵架了?”
“没有啊。”叶栩栩满脸堆笑,蛮不在乎地摊手道:“无事发生,很正常。”
“哦?是吗?”匪尘看向沈东游,见他垂眸不语,断定两人有事!
知道匪尘敏锐,叶栩栩蒙混不过关就放弃挣扎,忙不迭转移话题,道:“先前不打一声招呼就下山,我回京也没能同你们告别,还以为再见不着了呢!”
“这不是千里迢迢来赔罪了吗?”匪尘讪笑,端起茶盏,道:“先以茶代酒,罚一杯。”
叶栩栩笑着陪了一杯,问道:“望舒近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