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搏击场后,奥莉薇雅又调查了几间酒吧、俱乐部。这次她倒是撞见一些傻瓜,把稀释后的多眠花萃取液当做是新式的鸡尾酒配料,还在公共场所大加称赞。奥莉薇雅立刻从街上叫来执法队,但这些蠢货显然位于毒品交易的最下游,即便用他们填满拘留所的每一个单间,对于斐洛尔的现状也无济于事。
当她回到家中,时针已然掠过入夜九点。奥莉薇雅借着静谧的月光,将外套挂上门廊处的衣帽架,她下意识伸手拨弄了一下窗台边的盆栽,疏于浇水的植物叶片垂萎、零星的花苞半睁不睁,无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与她相差仿佛。
奥莉薇雅轻叹了口气,身后光线幽暗的门厅忽然明亮起来,有人——瑟提从客厅里打开灯,他顺着奥莉薇雅的动静张望了一下、看见确实是她后,立即出声道,“奥莉薇雅——”或许是不想显得过分雀跃,他低咳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不知怎么的,奥莉薇雅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她微笑道,“抱歉,有些事要忙……你用过晚餐了吗?”
“噢、还没有,我想等你回来……我准备了吃的,我是说、两人份的晚餐。”瑟提说话时目光匆匆擦过她的面孔,像是期待表扬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奥莉薇雅感到意外,“你准备的晚餐?那的确值得好好品尝,我——”
“我去用烤箱翻热一下,马上就好。”瑟提推按着奥莉薇雅的肩膀让她在沙发边坐下,自信满满道,“你只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奥莉薇雅相当好奇从来不碰锅铲的瑟提能在厨房里折腾出什么花样,同时暗自决定哪怕他端上来一盆焦炭,也要尽力多夸奖几句。不管怎么说,他想要学习烹饪的意愿还是很值得鼓励的。
在瑟提料理“大餐”的间隙,奥莉薇雅在沙发座上整理公文包里的文件,她原本只是想给它们排个次序,等到明天再处理,但贴完便签后,她又下意识审阅起里面的内容。大约扫过十几页后,困倦和疲乏无端涌了上来,奥莉薇雅抬手掩住一个呵欠,双眼微闭——
“奥莉薇雅……奥莉薇雅——?”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声音距离她格外遥远,随后逐渐清晰起来,“莉芙?”
“……唔。”假寐的奥莉薇雅惊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她想要起身,膝上成叠的文件却因此滑落下去、飘散一地。
瑟提来到她身边俯身帮她捡拾纸张,两人潦草收拾了一番,重新扣上公文包后,奥莉薇雅的心绪蓦地有些消沉。瑟提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覆上奥莉薇雅垂放在膝上的双手,不容拒绝地将她的手指整个包拢起来,“姐姐,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奥莉薇雅迟疑了一瞬,又觉得面对瑟提不需要说谎,“只是觉得我的工作成果没有任何意义,毫无进展、毫无改变,也许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不、你说的不对。”瑟提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语,平稳的声音显出他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你总是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面对任何人都能坚持自己的想法。你现在只是遇上了一点麻烦,换其他人来也会有一样的问题,但如果你解决不了这件事,其他人也一样不够格。”
瑟提过分偏心的言论让奥莉薇雅禁不住微笑起来,“傻瓜,我还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但是……谢谢,瑟提,你总是在支持我。”
或许应当说明的是,奥莉薇雅的父亲是诺克萨斯人、母亲是艾欧尼亚人,她的父亲是城市的侵略者、也是家庭内的独-裁者。在这片土地上,她时常感觉被文化撕裂,然而她遇到的困境与瑟提相比,又是不值一提的。作为人类和瓦斯塔亚的禁忌结合,人们抵触甚至厌恶他的存在,被愚昧裹挟的挑衅和侮辱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瑟提不会被打倒,他的字典里没有气馁和妥协,时常对生活感到迷茫的奥莉薇雅,总能从他身上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勇气。
“这句话——”瑟提倾身过来,两人额头相抵、目光相接,奥莉薇雅的视野全然被他阔满,他以这样亲密的姿态安抚着她,“应该让我来说……在那些人管我叫畜生小子的时候,你总能让他们哑口无言,也是你对我说:被击倒多少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次重新站了起来。”
奥莉薇雅轻轻“嗯”了一声,逐渐从消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但两、三秒后,她忽然发觉自己又遇到了新的困境——瑟提紧握着她的手、迟迟没有放开的打算,他琥珀金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面孔,仿佛正在期待她给予某种回应。
奥莉薇雅下意识直起背脊,与瑟提拉开距离,但他立刻撑上沙发的扶手,有意无意地拦住了她的退路,然后凑近过来用鼻尖拱了拱奥莉薇雅的面颊,呼吸间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唇角。
这个动作让奥莉薇雅面颊微热,视线无处停留,只能垂首望向两人依然交叠的手。不同于那些随着年龄增长桀骜难驯的叛逆少年,瑟提在她面前总是温顺听话的,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对她不同寻常的依赖、频繁索求的抚摸和拥抱,对于内敛保守的艾欧尼亚人来说,已经完全越过了界限……有时候,奥莉薇雅甚至怀疑瑟提并没有将她当成姐姐看待。
“姐姐……”瑟提仍旧纠缠着她,奥莉薇雅抬起脸、不由自主地触到了他的目光。
瑟提的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微妙的渴盼。他的绒耳焦躁不安地竖立着,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像大型犬正急不可耐地围着主人打转,但在真正得到主人的许可之前,绝不会擅自扑上来夺取——这样的乖巧,反倒让主人不忍心看它的愿望落空。
如果这是陷阱,未免也太过精妙。
奥莉薇雅伸出手没入瑟提脑后的短发轻轻摩挲,而后抚上他的兽耳内侧,指腹透过一层细薄的皮肤感受着他血管脉络的搏跳,她轻声问道,“伤口还会疼吗?”
“……唔嗯。”瑟提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既没有说疼、也没有说不疼。
当奥莉薇雅倾身靠近他时,瑟提的耳朵清晰地抖动了一下,然后——
“叮咚——”骤然作响的门铃,让瑟提的毛一下子炸了起来。
“叮、叮咚——”来人也许是奇怪为什么迟迟无人应门,于是又多按了两下,将室内柔和的气氛搅合得七零八落,而后在门外高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