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已经不想炸毛了。
韩非也是个废物,说好替我挡住的,结果挡了个锤子,令我窒息。
我歪着头,面无表情道:“具体讲讲。”
“韩王的意思,年内必然会为你挑选出一位适合的成婚人选,纳吉之后请期。”
古时候结婚的步骤挺复杂,主体程序大概可以概括为“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讲道理这一串流程走下来时间也挺久,毕竟按照《日书》的记载,先秦时期的忌讳颇多,每日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要翻一翻《日书》才能知晓。
尤其是这成亲的黄道吉日,何况还是公主的婚事,更是要慎之又慎。
但韩安这次看起来是下了决心了,都准备挑女婿了,这八字的一撇一捺都呼之欲出。
想到这里我又翻了个白眼。
“张良,先前和你说的让你祖父去向我父王求亲的事——”
卫庄的目光瞬间落在张良脸上。
张良蹙紧眉头,一副颇为为难的模样:“祖父向王上提过。”
我期待地瞪大眼睛:“然后呢?”
张良更加为难:“王上并未说同意,只说再看看。”
再看看!再看看小爷真的要落入姬无夜手里了!
我约莫也清楚韩安的想法,约莫是觉得虽说张家五代相韩,然到底是文官。如今韩国的兵不强马不壮,若真要打起来当然不是靠文官一张嘴去把敌国几十万兵说死。是以公主若要下嫁,嫁的必然还是武官,以示拉拢。
“殿下,抱歉。”
我摇了摇头宽慰张良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的。”
能让张开地拉下面子去向韩王求娶我,张良必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说不定还要带着几分违心说非我不娶之类的屁话,我怎么还能够怪他。
如此一想心中忽然多了些愧疚,便就叹气道:“往后这件事作罢吧。”
张良讶异于我态度的突然转变,脱口而出道:“殿下为何……”
“不想委屈你。”我略带几分歉意地看着张良,“这件事上你帮我的已经足够多了。”
张良一愣,随即又是想说什么的模样,然话到嘴边,不过是张了张口,却未能说出来。
眼见众人瞧着我的神色很有些凄惨,我眨了眨眼道:“喂,你们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吧?”
好像下一刻就要给我吃席了一样。
甚至连韩非都换上了悲痛的神情,足以证明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
我又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吧,怎么说也能至少拖上个两年。”
毕竟在穿越前我即将走上人民教师的道路,是以我对自己的口才和演技有信心。
“治标不治本。”
卫庄突然开口,脸色难看得仿佛是烧黑了的锅底一般,眉头紧紧压着,眉宇间似是蕴着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对于他如此不加掩饰的神色我觉得颇为讶异,以我对他人设的理解,他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不屑于表现在脸上的,何况——于他而言,也没什么事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波动自己的情绪。
是以我瞅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要治本?”
他将视线移开些许:“你迟早要嫁,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分别。”
我摊手,状如咸鱼:“能拖一天是一天呗。”
卫庄恨我不争,冷声道:“你是这么想的?”
我耸了耸肩以示的确如此。
反正我有潜台词,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韩国灭亡的那一天,我看谁还想到提红莲出嫁的事。
*****
夜风裹挟着凉意,远天之上,月光温柔。
卫庄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瑟瑟的冷风吹过他的发梢,又打着卷吹向他的衣角。
我裹紧了大氅走进院里,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已经有了些许湿意,害得我差点脚下一滑。
“你不冷吗?”我走到卫庄身旁,抬起头问他,“今夜要降温了。”
“嗯。”
他的声音素来好听,低沉又偶尔带着几分魅惑,尤其是“嗯”的时候,沉稳的鼻音让人心驰神往。
我就笑:“你不会聊天吗?难得我找你说闲话。”
他看了我一眼。
好的他是真不会聊天。
不过既然是我自己开了这个头,不说点什么好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我搜肠刮肚想了一个话题,组织了下语言就道:“事实上,不论最后嫁给谁,我都是不乐意的。女子难道生来就该嫁人么,女子到底何处比男人低了一等?”
听了我的话,卫庄像是顿了一顿,才道:“连张良也是?”
“嗯。”我承认道,“我拒绝配给的婚姻,如若我最后嫁给的是张良,我也会觉得对不起自己和他,因为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是不是喜欢我,只不过是为了我无法抗拒的命运,而绑着另一个人与我一道委曲求全罢了。然我总觉得,我既生于世间,便该是自由如浮云,世间万物都不可阻我。”
这是我身为韩文玉,想替红莲做的。我看过韩梦寒梦中她太多的无奈与挣扎,也知晓她这一生或许都做不到无拘无束——就算她曾是一个公主,也不过是生活在黄金牢笼中的鸟儿。所以现在是我背负着这个身份,我不想再如同红莲一般,直到撕心裂肺之后才被迫成长为赤练。
卫庄沉默。
“可我也清楚我一人的抗争在这个时代太过无用,所以为保自身,我也存了私心。”我仰起脸,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卫庄就道:“每个人都有私心。”
这的确是一句实话,不过他的诚实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是以好奇宝宝韩文玉嘴角抿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问道:“哦?那你的私心是什么?”
杀气几乎是瞬间腾起的。
我吓坏了,心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因为一言不合杀人吧。
卫庄:你又想梳头了。
然而求知欲还是打败了人本能的恐惧,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