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
“我们不是要,要在日落前回去吗?”她知道自己已经耽误了进度,南浔明明可以更快,只是在有意等她罢了。
“我背你?”南浔看她气喘吁吁,喘着气话语都连不成句,便蹲了下来。
“我没事。”李熠清完全是下意识地拒绝,这山路难走,若是背着她,那便太辛苦了。
她执拗,南浔也没有强求,绷着脸站了起来要继续走,李熠清突然又抓住了他的手。
“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累了。”李熠清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次与他讲和的好时机。“这样拉着我吧。”
南浔没有回答,默认地握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赶路。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暖意,却使他暂时放下了这几日的忧虑与困顿,默默扬起了嘴角。
李熠清矗立在山顶,挥洒在大地之上的暖阳,照耀着连绵不断的山川,气势磅礴。俯视河川汇流,形状各异,波澜壮阔。
辽阔的视野,温和地微风,不绝于耳的虫鸣鸟叫,感受世间万物的声音或宁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连着心中的郁结一起呼了出来,爬上来是的疲惫与劳累连同整个身体内的浊气皆被清洗一空,只觉畅怀轻快。
她露出了大大的微笑,终于感受到了自由,没有皇权的枷锁,没有复杂的权谋,只有光,只有风,只有她和南浔。
“开心吗?”李熠清看着山河畅意开怀,南浔看着李熠清同是露出笑容。虽然她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他真正带她来看的东西。
“开心,阿浔你快看,这里可以看到灵儿姐姐的住处。” 李熠清向半山腰望去,看到隐在丛林中的药斋。
那药斋远离了尘世的繁华喧嚣,相伴的只有雪山和草药。再去远望,山脚下炊烟袅袅然起,雾气氤氲,麦田与花草,村民们有耕作,有畜牧。
李熠清这才发觉自己的视力竟恢复的如此之快,竟连如此之远的地方都能看清了。
“阿浔,我看到了药斋,还看到了山脚的村落!”李熠清有些雀跃地喊道。回神看南浔,确觉得他不似自己这般畅快。“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为什么要以男人的身份活着,能告诉我吗?”
为什么要以男人的身份活着?李熠清本是愉悦的心情低沉下来,不好的记忆涌现,看着山川河流,她答道:“因为母妃说,只有如此,才能活着。”
“母妃说只有作为男人,才有自由,才能摆脱一些束缚,做更多的事情。所以,她想要我作为男人活着。不想让我因为女人的身份,被折去手脚,一辈子背着三从四德,被锁在庭院之中。”
她可以理解母妃。
她也知道,她的出生只是意外。
她的母妃在十六岁时被先皇指配给了皇帝,当时的皇帝仍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皇帝并不喜欢李熠清的母妃,娶她只是为了权力。母妃跟随皇帝在权力斗争中,朝不保夕,受尽人间冷暖,终在二十岁时入住幽兰宫。
而皇帝却喜欢上了幽兰宫的一位宫女,一向与皇帝不和的母妃也受到了善待,阴差阳错地怀上了她。
母妃与宫女,同时怀上了孩子。
母妃生产那天,突下暴雨,太医无法赶来,那宫女便将皇帝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太医差了过去。
谁知那日宫女却因巨雷轰鸣,受到惊吓而突然早产,最终难产身亡,一尸两命。
皇帝将罪责归于母妃与她,震怒之下,血洗幽兰宫,那夜,除了她与母妃,所有人皆为那宫女与腹中胎儿一起殉了葬。
她与母妃被幽禁宫中多年。八岁那年才在大哥李熠决的请求下,解除禁令,得以自由,母妃却至今没有踏出过幽兰宫一步。
母妃的一生都在被男人所支配,所有母妃不想让她作为女子,任人摆布。
她不得不承认,虽在隐瞒身份上带来很大的麻烦,但是男人的身份,确实给她带来了众多的便利,让她可以学更多,看更多,帮助更多。
但是,当欺骗一旦开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保住母妃还有身边所有人的性命,她不得不继续欺骗。
而有了隐瞒与欺骗,便会产生更多的谎言与罪孽,还有那些因她的隐瞒而牺牲的无辜生命。
“因为这个才不愿吃药?”看着李熠清悲凉的神情,原来笑容的背后,竟也有如此的伤痛。
“吃药?”
“楚嬅灵说你之所以吃不进药汤,是因为心中抗拒。”
“是这样吗?”李熠清倒没有想过这个缘由。
“你并不想治愈?”
不想治愈吗?她竟有这样的想法吗?她确实无法反驳,是她的出生为母妃带来了不幸,为幽兰宫带来灭顶之灾。而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又带来了更多的杀戮。与她所犯下的罪孽来说,她这些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许,那个孩子更应该活下来。”李熠清苦笑。
“但对我来说,是你帮了我,也是你救了我,你活着是我最大的幸运(所以我才能活着。)。”南浔知道他与她的一切都是假的,但仍是安慰道。
李熠清听了,苦意却更深了。幸运?当真是幸运吗?看来他当真忘记了,他便是第一个因她的身份而差点死掉的人。
南浔是除了母妃之外,第一个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亲手害死的第一个人。当他因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份,被打的满身是血,瘦弱残破的身躯被拖出去的时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只是看着。
因为只有他死,她和母妃才能活着。她就是这样踩在众多尸体之上,活下来的人。
而由南浔的身体,在洁白地板上划出的一条绯红血迹,那是她梦魇的开始。
也是那时,她才发生了真正的转变,意识道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懦弱,意识到不是拥有男子的身份,便可以自由。
也意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
而面对被冷落的母亲,和厌弃她的父亲,她唯一的依靠只有信赖她保护她的大哥。所以她将自己武装,去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帮助大哥。她想要大哥坐上皇位,只有如此,她才有更多的力量去保护她想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