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揪出来的人踉跄了几步,低着头走到她面前。
“草民不是故意的……”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他连忙捂住脸道,“草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
“真的!”
“……”
梓萱扶额,面前的人长了张乖巧的娃娃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甚至透出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十六七岁的模样,缩着脑袋站在那里,活像个鹌鹑。
“你是……顾致礼?”她迟疑道。
鹌鹑忽然抖了下,“……不,不是。”
“……”还能更假吗……
可看着他一副紧张地恨不得找块豆腐了结自己的样子,原本郁结在心底的尴尬和不快却忽然都一扫而空。
梓萱心底暗笑,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顾家的小少爷,想着同二姐一起认识一下呢。”
顾致礼,礼部尚书的亲弟弟,原文中女皇给黄莹莹安排的相亲对象啊。
果然,此言一出,鹌鹑的脸上立刻现出一团红晕。
“不,不是……”他忽然抬起一双如幼鸟般无辜的大眼睛,“致礼不是有意骗三殿下的,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啊?”梓萱故意蹙起眉头。
顾致礼连耳根都红透了,连张了几次嘴,却愣是没再憋出半个字来。
活脱脱一个小娇夫啊。
梓萱心里连连感叹,自己现在宛如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想来他刚才藏在假山后面,也不过是想来偷偷看看她二姐一眼,却不想,阴差阳错吃了个瓜。
这事儿将来要是让黄莹莹知道了,少不得要数落她——顾致虽然礼性格绵软,口风却紧,于是她眉眼一弯,循循善诱道:“顾少爷别紧张——”
“三妹?”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梓萱猛地愣住,回头道:“二姐?”
显然,看到她,黄莹莹也十分惊讶。
梓萱打眼一扫,她佩刀披风都穿得整整齐齐,俨然一副正要溜号的模样。
“二姐你——”
黄莹莹先发制人:“你一个人在这干啥呢?”
“……我”梓萱一哏,“我不是一个人啊……我和……”
她一扭头,正要把顾致礼供出来,而此时此刻,桥边柳下,蓝花楹宽阔的树冠下,哪还有半个人影。
梓萱:“……”
黄莹莹走到她身后,“你和什么啊?”
“……啊,没,”梓萱立刻挂上笑容,看着不远处的假山,意味深长道:“刚才这里有只兔子呢。”
“兔子?”黄莹莹眉头一皱,立刻抚上她的额头,“是不是秦铮给你气着了,都出现幻觉了!”
“……”梓萱无语,“不,我没生气……”
至少没气到出现幻觉……
“真的?”黄莹莹显然不信,她皱眉思索道,“可没听说顾家养兔子啊。”
梓萱笑,“顾家养没养兔子,二姐你也知道啊。”
不料她此言一出,黄莹莹面色遽变。
还不等她回过味儿来,黄莹莹先开始目光漂移,“……你出来那么久,母君要问的,赶紧回去吧……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已经挨到了门边,一边拉开门,还不忘又转身看向她:“千万别跟母君说你看见我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隐没在角门背后。
还没来得及插上话的梓萱:“……”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二姐对顾家的地形竟然如此了解。
“兰辛,”她掩嘴笑,“小顾少爷是——”
“您扭头叫二殿下的时候,小顾少爷就捂着脸跑了。”
真的假的?
她扭头看兰辛,不,她才不信他就这么跑了呢,十有八九是又躲回假山后面去了。
——但估计这次就算是踩断了一车的树枝,他也不会出来了。
***
回到高台上时,沈约依旧如一个最本分的臣子一般,安静地侍立在女皇身侧。
而秦铮,也依旧在与毓莘高谈阔论。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觉一般。
梓萱安安静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宴会后面的过程都无比顺利。
也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女皇眼皮子底下来找她麻烦,更没有人,会没事找事儿地来问她一句,对自己的丈夫坐在别的女人身边有什么看法。
时间虽然无聊也飞快起来。
忽然,台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礼部的官员上来回报,胜了,今年的冠军已经出来了!
梓萱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群臣立刻争相上前,向女皇致贺,冠军船队的代表也被侍从领上了高台。
上来的是个豹眼环目的彪形大汉。
群臣顿时鸦雀无声。
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被领到女皇面前。
梓萱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张脸是在哪里见过。
兰辛俯身提醒她:“这不是洪三爷吗?”
洪三爷,那天折断她的农具却分文不取的大汉!
台上,洪三爷朗声向女皇致礼,声震云霄。
群臣却无一人再言。
座上的女皇点点头,继而一挥手,魏溯将赐予冠军的金锤送到他面前。
身后传来不知那位大臣的窃窃私语,“本该是由太女赐礼。”
“一个男子,没当场撵他出去便是给足他脸面了。”
“啧,怎么会让男子掌舵呢,有失体统!男人就该在在家三从四德,相妻教子。”
那人冷笑道,“今日连礼官都用了男子,上行下效,自然会有人不安于室!”
梓萱一愣,本能地想要回头,却又在半路堪堪止住,她只能用余光看向沈约,而沈约依旧是那副风雨不动的模样,仿佛那些明目张胆的非议都不过是耳边清风,不曾入眼而已。
她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