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为什么不怕我?”
“因为你不可怕,”神野夏懒散地比划,“第一天你不是就说过吗,你没有伤害我的意图。”
“绑匪的话也可信吗?”
“可信吧?都已经是绑匪了,又有什么必要对人质说谎呢?左右不过是一颗子弹的事情。”神野夏吸了吸鼻子,“况且你也没有伤害过我啊,除了番茄炒蛋非吃不可。”
“你的思想很危险。”
“你是绑匪,却说我危险。”神野夏抬头看他,眼睛都烧红了,逻辑也在原地打转,“那好,现在换我绑架你了,快拿我喜欢的冰淇淋球来做赎金。”
卯木千景没说话,把她拎到床上,空调再打高两度,拿着伞出了门。
神野夏确认他已经离开后,晃悠悠地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冻雨夜啊。
镜子里神野夏面色苍白,眼睛里是不正常的红。
多好的,杀/人/抛/尸的氛围。
卯木千景居然敢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厨房上锁,但客厅有电池、有遥控器、有那么多杂乱的东西,已经够了。
杂志盒里的番茄被她倒出来,已经蔫了,倒是还没坏,神野夏抓起那枚红果子,鬼使神差地啃了一口。
呸,好难吃。
一个多小时后卯木千景才带着一声雨回来,开门声把昏昏欲睡的神野夏吵醒,她含混地抱怨:“你怎么才回来。”
卯木千景没开灯,用湿毛巾包着一个塑料碗放在她额头:“先用来降温,融化一点再吃掉。”
奶油的味道很快就从头顶上飘过来了,神野夏抓着额头上冒寒气的东西,带着鼻音问:“是什么口味的?”
“只有牛奶味的,今天太晚了,你喜欢的巧克力和开心果已经卖完了。”
“噢……”神野夏拉长了调子失望。
“松开,你抓着的是我的手,冰淇淋在旁边一点。”
“噢。”神野夏从床上坐起来,看了卯木千景两眼。
“怎么了?”
神野夏摇摇头。
你救了自己一命。
卯木千景把湿了的大衣挂到衣架上,又坐到电脑前:“说吧,你想聊什么?”
意外的宽容,他对生病的人这么宽容吗?神野夏皱眉。
卯木千景好像能听见她的心音似的:“我不是宽容,是你实在太吵了。”
“哦……”神野夏把冰淇淋在额头滚了一圈,感觉这个动作傻乎乎的,很快放下手来,“你工作的时候,有很烦人的同事吗?”
“有。”卯木千景回忆,他在贸易公司上班时和所有同事关系都差不多,但黑衣组织的关系就很精彩了,毕竟大家都是同类,要么疯要么坏、要么又疯又坏。
他慢吞吞地说:“我有一个和我同组的同事,外表不错,很受女性欢迎,说话也还算好听。”
“那为什么说他烦人呢?”
“他那些狂蜂浪蝶会耽误进度,他本人更分不开蜜糖陷阱和工作本身,而且说话好听有什么用,他说的又不是人话。”卯木千景冷嗤一声,笑容逐渐扭曲,“他自诩神秘主义者,手段却总是下三滥的那几套,每次拿回来的报销账单都惊人,导致财务会连我和他一块反复核对……”
他说到后面简直咬牙切齿了。
神野夏迷迷糊糊地听,越听越清醒:波本不会是你吧波本。
“那,或许女同事会好些吗?”神野夏试探着问。
“我讨厌女人。”卯木千景把键盘按出骨折声,“有个上司确实能力出众,但她同样人际关系杂乱,经常让我去酒店房间给她送报告,每次来开门的男人都不同,同样的是他们都会故作恶心地回头问她我是不是新的‘honey’——说起来她和我的同事都是金发,我和这个发色真是,八字不和。”
鼠标发出不负重荷的嘎吱声,神野夏清晰地看见电池盖碎片飞了出来。
怪、怪惨的景子哥,遇见贝姐也算你这种恐女症倒霉。
神野夏磕巴地问:“那,没有更上司的人能管管他们吗?”
“更上司的人是个狂躁症。”卯木千景整个人气氛都阴森了起来,“那个人天天都在狂躁发作,破坏所有工作进度,给他扫尾的人换了好几个都不满意,到处闹事增加负担,但当初最满意的那个是——”
卯木千景紧急拉闸,愤怒在胸口使得他目眦欲裂:“当初最满意的那个是被他亲手开除的。”
嗯。
神野夏哽了一下,看来这个狂躁症上司是琴酒,被开除的是我。
神野夏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的前同事呢?”
“……我的前同事是……”卯木千景拿起水杯,去厨房接水,声音低低的、远远地传过来。
“是两个骗子。”
神野夏趿拉着拖鞋跟去厨房门口,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框上,把他从突如其来的悲伤里踹出来:“我也要喝水。”
卯木千景给她倒了杯热的。
“那你最讨厌的同事是谁?”热水太烫了,神野夏捧着杯子捂手。
“是以前被上司开除的那个。”
神野夏目瞪口呆:为什么啊,你都不认识我。
“她做出了承诺,却没有做到。”
“哦,”神野夏放下水杯,感觉心情怪怪的,“我要去洗澡,帮我把热水打开。”
“现在?你站得住吗?”
“你不让我洗澡我就覆盖你Excel文件。”
“快滚。”
卯木千景喝完水,站在流理台前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他这哪是绑架了个人质,简直是请了个祖宗,话多事多心眼多,偏偏这个祖宗看上去还不怎么耐揍,自己拆两天家能拆得发烧。
等December来了就把她敲晕了送回去。
正这么想着,浴室里传来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还伴有玻璃的磕碰声,卯木千景神经猛地一跳:不会现在就晕了吧。
他敲了敲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