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景真可汗令大军拔营回城,大军在胡纳尔王城外扎营,亲属军一万兵马则护送景真可汗等人,以及端阳长公主的和亲队伍一同回城。
从清晨直到日落,坐在马车内一身雕裘华服,金妆玉面的李景升终于亲眼见到了突厥的王城——胡纳尔城。
胡纳尔城容纳了数十万人,一座草原之上建起的都城,建筑多以木石制,因条件有限,比不上魏境的风格华丽与美观,而是以御寒为主,地势从高至低。
坐落突厥王城东部尽头的,便是突厥的王宫,占地面积极大,却并不奢靡,而是带着突厥独特风格的宫城。整个布局呈方形,宫城外围以近百座石塔环绕,守卫严密。
入城之后,李景升撩起车帘看着两侧异域风格的长街,回想着魏境内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昨日的变故还让她心有余悸,今日她已置身突厥的大本营,一时不免有些恍神。
再过数日,她就要嫁给景真可汗,再想到那两位王子,李景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唯一庆幸的是,大婚之前,她还不用住进王宫,而是住在城中的使馆,直到大婚当日,才随驾迁入王宫正殿。
原本作为迎亲使的摩那海.可铎因昨日的变故已被发配回府面壁思过。
景真可汗也察觉到坎加尔.可铎对李景升的不敬与不喜,以及与大王子摩那海.可铎之间的隔阂,最终让左须轮王昌厥素.琵犁为迎亲使,将李景升一行人送到使馆好生安顿。
作为迎接各方来宾的王城使馆,离王宫不远,与王宫呈对角线,背靠王城中心,一出门即可眼见突厥王城的繁华。
这座使馆同样呈方形而建,前后各开两门,守卫严密。而如今要接待突厥的未来阏氏,又被景真可汗命人加强守卫,严查进出人等。
待李景升一行人赶到使馆时,夜幕已然降临。
左须轮王昌厥素.琵犁让官吏与侍从们好好安顿端阳长公主与魏朝众人,又让人为他们备下丰盛的晚膳后,才打马告退,前往王宫交差。
用过晚膳后,李景升回到使馆安排的寝房,是使馆中院正中间,一间刻意布置过,更换全新的陈设与摆饰,屋内四周悬挂红色帷幔,宽敞而又舒适的寝房。
而秦苛与贺兰敛、施黎、连安等人的房则安排在后院,中间廊道有士兵守卫,中院是秦苛的近卫,前门后门则是魏人士兵与突厥士兵各十人。
李景升今夜的晚膳用得并不多,这会儿坐在外间的长凳上,看着松絮与菡萏将她的行礼一一搬进房内,视线落在菡萏抱着的一个精巧的木箱上时一怔,瞬间想起什么,连忙朝菡萏招手。
菡萏抱着木箱上前,李景升便迫不及待的接过木箱搁在面前的案几上打开,里面摆着从魏境带来的一些医书,药典,与古籍杂文等,书籍下另有小巧的盒子内装着魏境特有的草药与一些名贵的补身之物。
这些正是端阳长公主随身嫁妆内的零星一点,自从那日从辎重里找到后,李景升便特意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
要知道这些东西在繁华富饶的魏境不算什么,可如今到了这物资匮乏的突厥,那便算珍贵之物了。
李景升望着木箱内的这些宝贝,拿起摆在正中央一本医书翻开细看,翻到某一页时视线一顿,进而心神一动,心里骤然生出一个念头。
与此同时,使馆后院,施黎步履匆匆的入了秦苛的寝房。
还未站定,坐在外间木案前的秦苛闻声放下手中文册,抬眼看向施黎,“何事?”
施黎回头朝门外张望一眼,见守卫离得远,才近前而来,面色凝重道,“将军,有消息了。”
秦苛闻言瞬间心领神会,眸色微震,“是伯异的消息?”
施黎颔首,“是。”
秦苛冷峻沉凝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伯异便是他们早年安插在突厥的暗棋,自从上次秦苛决定启用暗棋后,便一直在联系此人,然而始终没有回应,直到今日,终于从施黎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秦苛心神一震,就听施黎接着道,“不过将军,伯异称他不会露面,将军若有要事,以密信传递,送到城中的三昧坊,但有吩咐,他自当遵从。”
秦苛闻言,沉吟片刻,抬手从书案前执笔,取来信笺,即刻手书一封密信,用火漆封之,交给施黎,“明日一早,派一心腹将密信送去,记住,不可让任何人察觉。”
施黎双手接过书信,恭声应下,“是——!”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秦苛将起身,穿了一身玄色绣云纹束腰直缀,腰间刚扣好腰带,近卫便来报,“将军,方才松絮姑娘过来,说是长公主有事想见将军。”
秦苛手间动作一顿,“知道了,我即刻就去。”说罢加快动作,整理好衣饰后,简单的洗了脸,在铜镜前匆匆扫了一眼,见并无不妥后,方大步流星直奔中院。
秦苛赶到中院时,贺兰敛早已赶到,正尽忠职守地守在门前。
秦苛轻轻颔首示意,便抬脚入了屋。
屋内,李景升穿了一身大红套白纱斜领襦裙,梳着单螺髻,发髻上只有一支色泽纯透的羊脂白玉簪,如瀑青丝从肩头泄下,落在她身前的案几上。
此刻,她正埋头案前奋笔疾书,白皙清丽的脸上不施粉黛,却比清水芙蓉更美。
而秦苛的注意力,却被李景升专心致志,奋笔疾书的模样吸引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李景升如此专心埋首于书案前的模样,不由好奇她在写什么。
不过见她如此认真而又专注,秦苛便没有出声,以免惊扰了她。
旁观的菡萏与松絮见此一幕,同样没有出声。
片刻后,李景升终于书写完毕,看着白纸上清晰而娟秀的字迹,李景升将软毫笔放回笔架上,抬眼间瞥见书案前秦苛长身而立的身影,她明眸一动,轻声道,“秦将军来了。”
秦苛轻轻颔首,近前而来,“长公主在写什么?如此认真。”
李景升便将书案上的玉质远山镇纸挪开,将方才书写的那页纸拈起轻吹了吹,待墨迹干涸,纤纤玉手双手捧着递给秦苛,“秦将军来得正好,这些东西都是我需要的,劳烦秦将军派人将这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