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住校学生的生活费标准也就几百块。
高中二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没有物理化学拖后腿,年依总算有了些进步,考了班级第十二名,尽管和她曾经的成绩比起来不值一提,可这也是她升高中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而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也是她整个高中时期,成绩最好的一次了。
寒假不允许留校,年依拿上成绩单,书本作业,和简单的行李,回到两个多月没回的家,她是想和年时川认错的,之前有过很多次,她都想过服软,就像吕翎翰说的,他对她这个非亲非故的侄女,足够好了,打她,也是因为她不知好歹,说了错话,还要啥自行车呢?
年依曾经最爱看小品,可现在再想起那些台词,竟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也就这就是长大了吧,她想。
这次,她长了教训,也因为长时间没见,有了生疏感,她不再去他工作的地方突然袭击,而是直接回了家。
小区附近都是高档住宅,冬日的下午十分冷清,往日这个时间,家里都是没人的,可年依一推开门,就听见热闹的电视声,正播放着一部TVB古装宫斗剧,秦琴就坐在他们家宽大的布艺沙发上,盘着腿看电视,年时川在仅隔着一扇实木隔断的岛台旁切西瓜,红润的瓜瓤,翠绿的皮,他把籽都干干净净的剔了出去,真是活见鬼,这大冷的冬天,也不知道哪儿买着的西瓜。
看见她回来,家里的两个人也没有多意外,秦琴招呼她一块看电视,年时川则把切好的瓜摆在了秦琴眼前。
年依怔忡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于是问年时川:“才两个月的功夫,她怎么胖了这么多。”
家里的暖气开得足,秦琴穿着宽松单薄的睡袍,明显丰满了许多,竟然还有了小肚子,连手臂都圆润了一圈儿。
年时川刚要教训她没大没小,秦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傻孩子,你小叔要当爸爸了,你要做姐姐了,高兴吗?你小叔可高兴坏了,唉,身材走形的不是他,到时痛的也不是他……”
年依定了定神,缓缓站起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站不稳当,“高兴,我可真高兴,哈哈,作业还没写呢,我得去写,去写。”她干笑两声,然后安静的回了房间,我他妈欢天喜地,兴高采烈,就差手舞足蹈了。
“寒假好多天呢,刚回来着什么急写作业……”
她听见秦琴说。
“随她吧,她从小就先写完作业再玩。”
年时川这样说。
她从小怎样,他都知道,他们明明是最了解彼此,亲密无间的人。
可如今这样,为什么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年依到吃晚饭时都是懵的。
晚饭是平时专门负责做饭的阿姨来做的,有年依爱吃的菜,也有平日不常出现的菜色,应该是秦琴点的。
餐桌上,秦琴说:“我说要搬到别墅里去,咱们家也不是没有房子,你小叔不同意,非要等你考了大学再说。”她看了看年依,又看了看年时川,笑了一下,“要我说到时候搬不搬也无所谓了,反正你将来也是要住校的,考到外地的话,一年也就回来两次,我们也够住的,儿童房先用客房布置如何,时川?”
年时川给年依夹了一筷子奶白菜,才淡淡的说了句:“随你。”
年依听得懂,她少年时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最初住进年家,最会察言观色,她言外之意不过让她现在最好就一年回家两次就够了。
一顿饭吃得没有滋味,他们夫妻两个,说些行业里的事,她也没兴趣听。
秦琴平时是不在这住的,年家没有老人,年时川又很忙,请别人来照顾不放心,她常住娘家,方便熟悉的人照料起居,但这并不影响这个家里留着她的位置,何况,这已经是她的家了,他们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这一切将与她无关。
秦琴走后,年依到餐厅的冰箱里开了瓶啤酒,她极少喝酒,她有很奇怪的体质,对任何事物都很难上瘾,烟也是,不勤,没有瘾。
“喝这么凉,在学校肚子疼谁照顾你?”
年时川听见动静就出来了,拿杯子分走了大半瓶啤酒。
“我不用人照顾。”年依说,她知道年时川这会儿出来,是因为很久没跟她好好说话了,没时间,也没机会,可她也知道他现在说不出什么她想听的话来,她眼睛很酸,鼻子也是,她知道自己又要哭了。
见她那个样子,年时川开了瓶新的常温啤酒,放到她眼前,和她原本的换,“你自己喝一瓶吧,喝完睡个好觉,喝得下吗?”
年依点点头,喝得咕咚咕咚很豪气。
年时川配合着她喝酒的速度,但显然比她游刃有余,“你不用着急喝,容易醉。”他说。
那酒毫升数不大,但原汁麦浓度高,不常喝的人一瓶也就晕了,年依那瓶很快见了底,酒精令她头晕,让她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同时给了她足够的勇气。
“只有我们两个,不好么?”她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写着“绝不后悔”,她知道有些话就算说了也没有用了,但她现在只想让他知道。
“她能给你的,性,婚姻,不就是那些,我不能么?我不好看吗,不如她吗?我也是个女人了,我十八岁了。”她喃喃重复:“我终于十八岁了。”
“你需要钱,你可以把赠予我的那部分遗产收回,那本来就是你的,你随意支配。”
“你想要孩子,我……我也愿意给你生,一个,两个,几个都行……我不怕痛的,也不怕身材变形……”
她最终泪流满面,他却始终垂目饮酒,这大概是世界上被最郑重对待的一瓶啤酒,直至喝完,他才越过桌子,触了触她的鬓发,哑声开口:“依依,你喝醉了,睡一觉,明天醒了,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