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她的心她的欲,她的个人意志从没能转移过任何局面。年依嘴唇动弹一下,只觉得喉咙干涩难忍,说不出一句像样话来。
不过他也不介意她如何回答,转而问道:“在我这还干得下去吗?”
年依想也没想,“当然,我还要干下去的。”他没问她想不想接着干,而是是否还能承受。
“好,那就这么办。”年时川看了她一会儿,说。
当时年依还不清楚他那句“那就这么办”意味着什么,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在她走出那间办公室之前,领班和他的女朋友以及事发当晚值班的冯彦彦,已经收到了辞退的通知。
被辞退虽然不够体面,但走得也是正规流程,不存在什么见不得光的操作,因而涉及到一些补偿金,当然那个数字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却在年依心里埋下不安的种子。
她知道领班和女友就要结婚了,万年福利待遇好,服务行业里难得的五险一金都给交全的,他们本来都在商量公积金买房的事了,两个人一起还贷款,压力也没有那么大,手头宽裕些就要个孩子,到时候还有产假和生育险,一切都那么游刃有余……只是这回丢了工作,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期买上婚房那么后续的计划也成未知了。
看出她的内疚,年时川却无所谓地笑笑,“这就是成人世界,依依,你死我活,很公平。”
他说这话时摊着手,像站在地狱和天堂的分叉口,迎接她加入一般。年依不知为何,后背因此沁出薄汗,眼睛干涩,害怕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在办公室磨磨蹭蹭就到了晚上,年依看看手机,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上午开会闹了那么一出,没回去上班也没人找她。她社会阅历浅,自然想象不出,手底下一下子少了四个人,林经理一整天都在焦头烂额的面试新员工,甚至不得不亲自在前台顶班,哪儿还有心思追责她这个皇亲国戚是不是旷工了。
城市的霓虹令夜空也黯淡,年依记不清已经几年没有像今天这样等他下班了。这间三十三层办公室视野要更好,看着这片被万年版图覆盖的十字路口,城市发展飞速,回想十四岁时临窗而立的情景,唯有感叹荏苒时光无情,也就只剩下屹立在这片土地的建筑没有变吧。
时间也不早了,年时川本以为她能顺着他的意思回家去住,结果又差点因为这事打破了维持一整天的和谐氛围。年依坚持回自己租住的小房子,坚守这事,说来就是跟自己较劲,好像一旦松懈一点,就输给谁了似的。年时川也不勉强,前提是必须让司机送她回去,他得亲自看着她到家才放心。
年依本想笑他小题大做,这是他碰见了,能送一趟,平时晚班哪天不是披星戴月,赶上哪家缺德公司大晚上开年会,加班过凌点也不是没遇上过,不都是她一个人数着路灯走夜路。
高层建筑里连呼号的风声都听得格外清楚,等了一会儿电梯,没来,年时川才发现电梯又停了。他随即拨了个号码出去,遗憾的是没人接听。
“这个老王……”他蹙了下眉,倒也没见因此生气,工程部的王工不是第一次把他扔在三十三层爬楼梯了。
看着楼梯间无底洞似的没有尽头的楼梯,年依不自觉瘪了瘪嘴,她已经穿了一天高跟鞋,秉着节衣缩食好好生活的原则,这双鞋买的时候很便宜,穿起来也没什么舒适度可言,她的脚趾头在里面委屈了一整天,小拇指的皮肉几乎失去知觉,三十三圈儿台阶走下去,不破皮也得起水泡了。
“上来。”年时川已经站在比她矮一级的台阶上,屈膝回头,催促她快点儿趴到他背上去。
背就背吧,以前也不是没背过。年依搂住他的脖子,他顺势一接,原本配合默契,却使他差点没站住,他须得一手撑一把膝盖,才稳住身体。
“沉了啊。”他一步一步,不快,但很扎实。
“我有好好吃饭。”年依说。
“做得好。”
他气息平稳,听不出累来,年依在背上逐渐坦然起来。
他干爽的头发,须后水和沐浴用品的味道,身体散发出的热度,统统近在咫尺。
要疯了,也莫名踏实。
寂静的楼道,走不到头就好了,她祈祷能同他一起进入时空隧道,在永恒的时间里轮回,永远也走不到出口。
神明大约不愿理会她这么无聊的愿望,他们很快到达一楼,年时川将她平稳地放下,随后光是做恢复直立的动作就缓慢到令她揪心。她忽然就心痛了一下,却还嘴硬说:“你都老成这样了吗?腿没事吧?”
年时川:“怎么,现在终于发现,我和你差的这十年意味着什么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再过二十年,你还能在广场跳舞,我没准得坐轮椅。”
“你快闭嘴吧,让我看看,会不会是关节炎之类的,我不在家你没有好好吃维他命吗?你这个年纪得把补钙重视起来了,否则以后骨质疏松,跌个跟头都要骨折的,老年人可最怕骨折……”年依说着,已经蹲下,去撩他的裤脚。
老年人……他哭笑不得。那是零八年的旧伤,由着她翻弄着裤腿,也不是出于什么心理。那一刻想在她那儿博得一点关注,不过马上他就后悔了,他问自己,连点羞耻心都没了么?也不想想自己几岁,竟然贪婪到去算计一个小姑娘的怜悯。
她看到他偏白的肤色,棱角分明的膝盖骨,两处很明显的缝合疤痕,裤子的黑色布料在手里捏紧。
“这是什么?”她凑近些,企图看得更清楚。
“韧带重建和半月板修复的手术。”
“半月板是什么?”
“嗯……膝盖里的一个小部件,你可以这么理解。”
“它怎么了,为什么要手术?”
“撕裂了。”
年依的拇指在那疤痕上抚摸两下,“哦”了一声。
“当年灾区条件有限,否则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只是疤痕看着恐怖罢了,实际没多严重。”
她又“哦”了一声,脑子里始终盘旋着撕裂这个词,想象不出他曾经受过怎样的伤,那时自己还一直别别扭扭的闹情绪,与他冷战,决裂。
她的一双手轻握着他的腿弯,脸凑上前去,年时川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往后躲避,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