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忍不住问:“你先让我做主簿,如今有……你当真觉得我行?”
她并不是自己过于自卑啊,但自己觉得自己行,和被别人说行,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谁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夸奖呢。
“那时,你听说周人与突厥兵从恒州分三道进发、直指晋阳。时大雪,他们以步卒为前锋,从西山而下,去城二里。”
高玉莫名其妙:“是有这么回事啊,又怎么样?”
“很多人认为应该及时迎战,你却说——步人气势自有限,今积雪既厚,逆战非便,不如阵以待之。彼劳我逸,破之必矣。”
“嗯,有……有这么回事么?”
“有。”
“那就也许可能不一定、我说过。”
“我觉得你很有天分。”高长恭走近了一步,“我看人一向很准。”
高玉:???
难道,你竟喜欢养成系?
“到底去不去?”
想起上次随军出征就一命呜呼了,高玉还是心有余悸。可高长恭突然伸出手拉住她往外走。
“啊,我们去哪儿?”
他也不说话,高玉只能一脸懵逼地跟着他,两人在宽阔的院子当中穿廊走巷,终于走到了他的书房。
屋子白天高玉已经让人收拾过了,现在里面整整齐齐的。
“这边太空了。”
她还想着找人打一面大柜子,就像中药柜那样,整整一面墙便于放文件,找起来也好找。就是打着柜子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整个书房干净整洁好似样板间,就是没有人气儿。
她还是喜欢在桌上堆了一拢一拢的书、七八支笔横七竖八感觉。
高长恭松开她的手,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卷布展开。
“这是地图?”
“是,我离开邺城之前二哥送我的。”
他二哥高孝珩是个颇通文采的人物,涉猎经史、爱好文学,音乐绘画无一不通,还喜欢养狗。
她记得,高孝珩小时候养了一条波斯狗,外人不能轻易接近。
“这波斯狗只能听得懂我一个人的话。”高孝珩骄傲地说。
每次他想见谁,跟这条狗一说,它就跑去咬着那人的衣角带过来,颇通高孝珩一人的灵性。
高澄登基后,高孝珩被封为广宁王,也有一个主簿叫房彦谦,出身清河房氏。
房彦谦没什么名气,但他有个儿子特别出名,就是唐朝著名的房谋杜断中的房玄龄。
这个二哥爱读书,为人也特别低调,之前闹成那样,他都没有发声。
说起高澄这六个儿子,貌似单数的都特别暴躁。
比如老大高孝瑜、老三高孝琬,还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老五高延宗,充分继承了他们老爹目中无人的作死性格。
而双数的都很低调,比如老二、老四、老六。
高孝珩喜欢画画,看来这个地图也是他画出来的,当然没有后世的地图那么精确了,不过勉强也可以看一看。
高玉点头,通过使用地图、分析地理大势的宏观视野,这“画地陈兵势”是为将者。
“胸有丘壑,远近制衡,就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但现在也不必决胜于千里了,敌人就在城下。”
说要以逸待劳,这几天对方也够劳的了。
高长恭心想,阿淯的棺椁还停在宗祠,等平定了这点事,才能好好将他下葬。
“长恭。”尉相愿也不打招呼,看见高玉也在倒是惊讶了一番,转而高兴地说,“宇文护的老娘已被抓回来了。”
“人还活着?”
“放心,她的命有用,谁敢让她死。”
高长恭就要去瞧,高玉也说:“我也想去看一看。”
便跟着上了马车,马车上尉相愿抱着胸不善道:“长恭,你就让这丫头做你的主簿?”
满脸都写着“你不配”三个大字。
高玉在乎高长恭的评价,可不在乎这随便跳出来的啥人的闲言碎语。
“怎么。”高玉挺直了腰板,“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现在虽还没有武则天,但北魏女主掌权也不鲜见,冯太后不就是么。
再往前,东汉的太后也颇多临朝,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女子就是能顶半边天。
你们太后娄昭君虽然没有那些前辈后辈干预政事的厉害,但主要是她的老公儿子们都厉害的很,没有她太多插手的机会,高演高湛搞政变她也是当仁不让的。
“对了,宇文护的老娘是个什么事儿?”
原来,还是高欢掌权的时候,宇文泰、宇文护、杨忠、李虎、独孤信这些不愿受高欢统治的人纷纷出逃。
由于跑得急,很多家眷都没来得及带走,毕竟造反就得有家破人亡的觉悟么。宇文护的母亲阎姬就是这个时候被高欢给抓了。
“这还是高欢时候的事……那岂不是……”高玉掰着手指头,“这不有三四十年了么!”
高长恭点头:“阎姬一直被囚禁在晋阳。”
高澄掌权前期,天天喊打喊杀,两国势同水火。
这两年他精力不济了,高洋掌握大权,他性格和兄长不同,有意缓和一下与宇文家的关系,就想着用阎姬做一些文章。
但高澄毕竟还没挂,他也就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阎姬在晋阳,已经三十五年了。”
别说古人了,就是现代人平均年龄七十多了,三十五年也是半生了。
你要问高澄高洋高演三十五年有多久,他们哥仨都打不出来,因为他们就没活到三十五。
尉相愿恨恨道:“这老妪竟敢逃跑,今日必将她碎尸万段,吊在城楼给他儿子看!”
“等等。”高玉疑惑,“这都三十多年了,既然要杀,怎么不早早杀了她?”
“嗨,人杀了那不就没了么,留在手上,说不定以后就有用了呢。”
高玉想了想:“听说,这次宇文护联合突厥进军倒也不是他们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