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话已经十分直白了,谭果为难地皱了皱鼻子。
“那……你有事叫我。”
她迟疑地小步向外挪动着。
房间内最后一抹人影离开后,偌大的房间恍如异世界,只剩床上苟延残喘的男人和满室毫无生气且诡异的家具。
死寂的,如果不是那对睫毛偶尔颤动一瞬,没有人不会怀疑这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那透露着苍白的唇瓣动了动:
“谭果?”
静悄悄。
“谭果。”
“……在?”
听着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萧暮睁开眼,正好和从床头伸进来的一颗小脑袋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
正上方。
萧暮:……
“您有事?不舒服?”谭果走了过来,忽然问:“如果把疼痛分为自己能解决和需要叫医生,您选哪个?”
对方双眼无神恍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几点了?”
对方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谭果知道那医疗团队一直监测着这位的生命体征,所以她也没有过多纠结。
“十点十分,再有一小时二十分钟就开始吃午饭啦!”
谭果语气兴奋,双目满怀期待。
“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或者我们可以去厨房看看,做饭其实很有趣的!”
谭果坐在床边凳子上,绞尽脑汁想让对方脸上出现点表情,嘴巴叭叭叭说了许久,但床上人却没有半分动静,她瘪了瘪嘴,妥协了。
“那好吧,您先休息休息,不要多想,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上前将对方头下额外加的天鹅枕移开,将对方平躺下来,整理好对方的被子和头发,这才悄声退开。
房间阴冷,她搬着椅子随着阳光的迁移而动,始终保持自己位于阳光下。
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谭果不知道床上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她每隔五分钟抬头看一次时,他的模样从未变过。
她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照顾指南,点开了岛上配备的新光脑。
点开星网,点开搜索框。
“脖子以下瘫痪是什么感觉”
“瘫痪人群的心理特征”
谭果垂眸将出现的信息条一一点开,仔细浏览,越看眸色越沉。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萧暮闭着眼,静静地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他的恢复时间未知,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要全盘调整。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昔日在战场上的沉着冷静,俨然又是那杀伐果决的萧元帅。
身体少了部分的感知却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他仔细复盘了一遍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确定无误后方才睁开眼。
明亮的阳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他微怔地望着上方床顶的床幔。
暗红发黑,是鲜血经过空气的氧化后的颜色,素来是他的偏爱。
但今日的阳光意外的强烈,亦或是他从未将窗帘全部打开过,满窗的阳光倾洒下来,这发黑的暗红却显露出几分鲜艳的红。
瞧着竟有几分喜气。
他眉间划过不喜之色,撇开眼,却发现自己局限的视野里,金色的阳光霸道地霸占了每一寸空间。
“把窗帘关上。”
他开口,发出指令,声音冷静稳定,已不再是最初时崩溃边缘的克制。
谭果听在耳朵里,只觉萧暮仿佛恢复起初相见时高高在上的模样,随便一开口都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
她眨眨眼,回道:“关上不利于你的恢复。”
关上窗又不开灯,这里就跟个鬼屋似的,城堡厚重的装潢在无光时,让室内人只觉得压抑,谭果委婉地回绝了对方的要求。
“关上。”
对方丝毫不领情,语气里俨然要有动怒的倾向,想到医生说要保证患者情绪稳定,谭果站起身走过去。
窗帘有四层,她拉上了最里层那最薄最透光的白纱。
屋里的光朦胧了许多,但依旧明亮。
耳边又传来大少爷不满的命令:“全部拉上。”
这次谭果摇头,十分坚决,走到床边将人调高,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他唇边。
对方依旧撇过头,拒绝了谭果的水。
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放下水杯转身走到自己搬来的椅子,盘腿坐在上面,十分闲适的模样:“不太行呢,我有风湿。”
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条薄毯搭在腿上,虽然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还是柔了嗓子显得很柔弱:“我一到阴雨天,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不在叫嚣,大人您肚子能乘船,就体谅体谅,迁就一下我这弱女子吧。”
萧暮自方才被垫高身子后,便能看到床前谭果的模样。
——居然比这个房间主人的他还要自在。
他动了动唇,沉声问:“你怎么回来的?”
“啊,我这人素来品行高洁,什么都没做却拿着你们给的学分,我这心底不踏实,正好听说你这出了点意外,我心想着这不正好用得到我嘛,然后我就回来了。”
谭果只字未提萧叔的请求。
萧暮自然不信,这人当初离开时在车前,开心地向他挥舞招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时可丝毫看不出这位的高洁。
但他没有揭穿也没有赶人。
毕竟他前两天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把人再弄回到庄园,只是当初赶人的是他,这挽回的话他是如何也说不出口,这事才一直拖到自己发病。
现在阴差阳错的完成了自己目标,不论这人是为了什么回来,他都不能再把人放走。
只是这人每日整天在自己眼前晃悠,着实糟心。
沉了沉眉,他忽然道:“你去叫萧叔来。”
谭果闻言从书中抬头,愣了一瞬回忆这人说的内容,而后道了声好。
萧叔现在貌似就在庄园,人来的十分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