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
“混账！”韶亦怒斥。
可毕竟是伴身多年的人儿了，韶亦是什么脾性，岳阳哪能不通？见韶亦佯装发火，便兜了满面的笑容，凑到韶亦身边哄她。
没有动真怒时，韶亦自然是好哄的，没到几句，便被岳阳逗得装不下去，连道了几声“好了”后，又被岳阳抱着带了回去。
花九驿被大火烧掉了一角，幸好火救得及时，没有累及全部。然而驿站外的情况却不忍直视了，数十具尸体横尸荒野，折断的刀箭融着鲜血骨肉深扎入泥土中，在月光中凌乱得叫人寒颤。
“姑娘，这是个通风报信的，被我捉了留作活口！”拿鞭子捆人的是滕王。他脚下被捆着的黑衣人嘴里塞了布条，妄图自杀也不能。
韶亦看了他一眼，道：“杀了，不用留活口。”
这场夜袭是谁做的，她心里一清二楚，没有必要再留活口。
“今夜之后，我会乔装被五里外花九乡的茶农所救，然后再取道入赭凃。”韶亦将自己方才的一番思量吩咐下去，“在我到达赭凃之前，断不能泄露半分消息。”
“是！”众人应诺。
可突然鹳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拎出来两个人，一手一把斧头，抵着两人的脖子。
“姑娘，还有这两个活口呢！”鹳雀等韶亦示意。
韶亦回头看去，发现这两个人其中一人甚是眼熟，定睛端详后，才认出这是花九驿长。而另一人她倒不认识了。
晚风微拂，袭面带来的腥味惹人不适。
韶亦皱起了眉头，似是在苦恼着什么。
鹳雀见状，更加逼紧了手里的两把斧子：“姑娘不必烦恼，让奴婢一刀解决了就是！”
“慢着，这人我识得，是花九驿站的驿长。”韶亦半俯下身子，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花九驿长，你也是他们的团伙吗？”
见识到其余四人杀人如麻后，花九驿长再也不敢小觑这位孤身赴赭凃的姑娘的身份了。听她疑问，花九驿长忙想跪拜，却被鹳雀一把极为锋利的斧子抵住了脖子，害得他动也不敢动。
“虞大人——虞大人明鉴啊！”花九驿长整个身子都在哆嗦，“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见东北角的厢房走了水，才出来看一眼，谁知道一出来就看到草菅人命的畜生在四处点火，要不是小人死死地抓住他，他早就跑路了！
住在东北角厢房里的都是驿站的驿卒，这个时间，大家几乎全睡着了，谁能想到这个畜生将所有人都反锁在了屋子里，点起了一把火！小人……小人本来也想去救的，可是火实在是太大了，小人也害怕。”
闻言韶亦站直了身，远望着驿站东北角还在冒烟的废墟，晚风从那个地方吹来，仿佛将大火中他们的惊慌无望吹到了她耳边。
“哦？这么说，驿长同此事无关咯？”韶亦又问。
“小人敢发誓！”花九驿长举起了手，“小人绝对没有参与，否则天打雷劈，小人一家老小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韶亦摆手令其停下，“谁让你起誓了？”
“都是小人的错。”花九驿长又掬起了一张笑脸，“怪不得最近驿站冷清了许多，需要住房的也只有大人一位，想来是有人在花九驿设了陷阱，等大人往里面跳呢！”
韶亦点头：“你还算聪明，这确实是专门为我设计的陷阱。”
她的目光挪到了旁边那放火之人身上。自被鹳雀捉后那人便一直垂着头，花九驿长说了那么多，他也不反驳一句，仿若死心了一般。
“杀不了，就放火烧之，好个不达目的不罢休。可是他们怎么会选你这么蠢的一个人，让你把火从东北角放起呢？”
声未落，那人便猛地抬起了头，却感觉韶亦目光如炬，瞬间就照到了他心中的谜底。
“滕王，把这个人捆了丢进火里，让他也尝尝被活活烧死的滋味。”韶亦平静吩咐。
“是！”滕王立即搜干净那人的身子，闭塞其视听，堵其口后，将人如蚕蛹一般捆了起来。
鹳雀见滕王动作利索，忍不住提了提手上的斧子，问：“那这个还怎么办啊？要不让奴婢直接杀了吧！省的放走了夜长梦多坏了姑娘的好事。”
这一句话把花九驿长吓得半死，急忙喊：“虞大人！女菩萨！千万别杀我，小人还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小人一条命没了，他们怎么办啊？”
花九驿长实在哭得悲凉，连鹳雀听了也生了恻隐之心，恨不得自己方才没有说那些话，他抬头看了看韶亦，发现她面色如常，看不透心里是怎么想的。
良久，韶亦才出了声。
“你放心吧，我也不杀无辜之人。”韶亦见花九驿长果然止了哭泣，又接着道，“当然，我也不能留你继续在此，否则，让那些人找上你，也有你好受的。滕王，你将这个人也交到周正春手里，让他把人带去梦散司。还有他的家人……你打听一下吧！”
最后对花九驿长说道，“饶你一命，你自当珍惜，不要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不然，杀你和杀你的家人，对我来说，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记住了吗？”
被松开斧头的花九驿长闻言连忙磕头：“小人记住了！小人记住了！小人今晚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还望大人善待小人的家人……”
活人都被带走了，死人也被清理了个干净，花九驿仿佛除了被放了一把火，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惨白的月光下，韶亦从怀里掏出来那张任职文书，看到吏部大印下盖着的“赭凃”二字，只觉得月光下前路遥远而荆棘满地，需让她来挥起利剑劈斩。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