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意识地,韶亦握紧了右手的的衣袖。
紧接着,一个光着臂膀,戴着草帽的男人,从巷子的尽头迎面走了出来。男人高大壮硕,一只手拎着还在滴水的鱼篓,一手提着一把沾了血的菜刀,他头上的草帽低低压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与此同时,又一脚步声从她们身后传来。韶亦回头,见又一个光臂膀,戴草帽的壮硕男人,拎着一把干净的菜刀朝着她们走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前面那个拎着鱼篓的男人,与韶亦的马头擦肩而过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马上的韶亦看起来自在轻松,却在男人朝她挥起菜刀的瞬间,立即抬手拔出袖中的匕首,朝着男人的手腕划去。
自保的潜意识,让挥菜刀的男人飞快地缩回了手,刹那间,她们身后的那个男人也举着菜刀迅速冲了过来。
“啊——!”霜秋被吓得尖叫,直接瘫在了地上。
被前后夹击,韶亦身上只有一把匕首,自保都困难,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霜秋。
韶亦蹙起了眉头,现在的情况,她似乎只能让岳阳他们出来解决。
正欲叫人,她抬头突见一玄甲男子从巷尾打马而来,男子手中执着一把红缨长枪,掠起了一地火花。
韶亦飞速翻身下马,一时与那两名刺客的锋刃隔出了一匹马的距离。
马上男子抡起红缨长枪,枪影如花,立刻就找准那两名刺客的薄弱点重重击打。
两名刺客亦非凡类,后面那名被击中吃痛地捂住了胸口,前面那名赶紧一个后空翻,躲开了红缨长枪的攻击。
玄甲男子乘胜追击,这边的韶亦也趁着刺客受伤,火速掏出匕首架到了刺客的脖子上。韶亦身材修长,稍微伸个手,就能勾到那名刺客的脖子。
见刺客没有自尽的迹象,韶亦曲起了腿,用着义父亲手教给她的技巧,迫使身前这名壮硕的刺客跪在了地上。
“赶紧回去叫人!”韶亦朝仍瘫在地上的侍女大吼。
霜秋被吼得回了神,呆呆地看了韶亦两眼。在韶亦多番催促下,才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往巷子尽头跑去。
见刺客仍要挣扎,韶亦收紧禁锢,匕首的锋刃在刺客的脖子上割出来一条见血的伤口。
“你若再挣扎,我这把匕首可不长眼睛!”韶亦冷声威胁。
刺客立刻停止了挣扎,一动也不敢动了。他始终低着头,头顶上的草帽掩住了他的脸。
韶亦甩袖将刺客头顶上的草帽掀翻在地,当看到刺客的长相后,韶亦愣住了。
此人正是公告栏上通缉的浮落山匪寇!
“为什么要来杀我?”韶亦冷冷问道。
脖子上的刀口仍在流血,伤口的灼痛令人难耐,刺客实在害怕抵在他脖子上那把冰凉的匕首,于是回答:“你运气不好,有个大人物,要用你的命换我的命!”
韶亦蹙起了眉。
“是张先?任练空?关山吴?还是云谙羽?”韶亦追问,“或者是他们四个联合起来,让你们来杀我?”
还在她暗自派人深入陈州司打前锋的时候,韶亦就隐隐感知,陈州司这个地方是个看似透明,实则封闭得如同一块铁桶的小世界。
新朝建立以来,新贵们如同潮水一般,将往日的世家大族们纷纷扑倒在历史的长河里。而南疆这个远离帝都之地,旧时的世家大族们,却完好无损地在新朝繁衍生长。
他们用在新朝茁壮而起的势力,建了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着想要从外界伸进去的手,自然也排斥着所有从外界而来的人。
这些世家大族中,陈州司赭凃张氏、任氏,长归关氏,黄州司桃岩云氏,是南疆最鼎盛的四个家族。百年来,四个家族之间相互通婚、联姻,家族势力交错盘桓,在南疆地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韶亦花了很多心思,才稍稍在南疆这道无形的高墙上,打通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这个时候,玄甲男子已经拖着另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刺客回到了子居巷,霜秋也终不负她所望地带来了鲍管家和数名虞府的护卫。
护卫们也将韶亦手里刺客绑了起来。
“大人大人!绕小的一命!小的什么都说!小的真的什么都说……”刺客挣扎着求饶。
韶亦松开了眉头,眉目恢复温润平和,她转头朝那哒哒的马蹄声看过去,马上执枪而坐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朗,如四月天热烈的朝阳,亦如酿了千年的美酒,使人看一眼便深深沉醉。
后来的某个时刻,韶亦猛地回忆起这个画面时才幡然醒悟,原来她的心旌早在那时就开始摇动了。
匕首压上嘴唇,刺客闭上了嘴。
韶亦站起了身,身上浅绯色的官服,衣袂如落英般簌簌坠地。
她漫不经心地擦着匕首上的血痕:“这两个人可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找人把他们都押回牢狱。”
轻哼一声,韶亦接着道,“竟然敢自投罗网!那本官就承情,拿这两人立本官为赭凃同知的第一份功!”
“是!”护卫们应了,将被绑着的俩刺客从地上拉了起来。
护卫们还特意从热闹的市集中绕了远路,并敲锣打鼓地,恨不得的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新任的虞同知亲自将通缉数日的浮落山匪寇捉拿归案!
收起匕首时,韶亦见那玄甲男子也已曳缰转马,正要离去。
韶亦立即朝他作揖:“在下多谢谢将军出手相救,将军的救命之恩,在下必定厚礼相谢。”
青年正是韶亦在西城门外遇见的那位少年名将。
她虽然满心疑虑,但说地真心诚意。
用于派来刺杀她之人,武艺必定超群,更何况是这两人还是浮落山暴烈的匪寇。韶亦可以想象这位少年名将的身手是有多厉害,才能如此之快将人擒获。
谢观朝回身,垂首俯视着眼前比记忆中更单薄的身影。她身上穿着的这件浅绯色官服,也与记忆里的那抹鲜红渐渐重合起来。
他笑,美酒若炙,飘香十里。
“虞大人无需言谢,在下不过举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