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刺客能不能专业一点?你看清楚,那边的不是穆王。”扶明嘴贫了一句。
郑子潇微微抬眼,望着漫天飞叶,身形微滞。
黑衣人冷哼一声,“紫红车帘金玉马,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你姥姥的,她真不是。”
扶明深吸一口气拔剑就劈,被黑衣人歪身躲了过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躲闪,愣是谁都没伤着,僵持在那有些尴尬。
孟湘湘抿了抿嘴,“那个……我现在真的想走了,来得及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起车帘子,轻轻盖上,遮住了车厢里最后一缕光。只能听到车外落叶萧索,脚步混杂,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清冷的男声穿过这些躁乱,送入车厢,“小姐不必害怕,我会送你们出去。”
“不怕不怕,别、别耽搁你们就好。”
孟湘湘看着昏暗的车厢,轻轻咬住手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呼吸间好像有浓烈的血气。
阿沉趴在她身上抖个不停,半天才哆嗦出一句,“小姐,我们会不会死啊……”
说完,她脸上就滑下一行泪水,砸到孟湘湘手背上。
孟湘湘掏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跟着叹了口气。
直到现在,孟湘湘才恍惚意识到,这是古代,不是和谐美好的二十一世纪,她是随时都会丧命的。
她感觉到车轮似乎在艰难转动,带着身子都震得发麻,连忙扶紧了,冲窗外问道:“要不,我跑吧,万一马车炸开了……”
“不会的,小姐放心,千万别开帘子。”
仍是清冷的男声,四平八稳,莫名的令人安心。
外面响起刀剑声,先是第一声,之后接连不断,飒飒尖鸣,震人心魄。
孟湘湘心脏狂跳,像是要撞碎她的胸腔,她捂着胸口不敢乱动,只能任马车一点点蹭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缓缓停了下来,周遭重归安宁,只剩下风雪呼啸,还有阿沉的呜咽声。
“小姐,安全了。”
他的声音清润好听,有些低醇又让人心悸。
孟湘湘提心吊胆地问了声,“你……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
她等郑子潇掀开帘子,等了许久对方也没有动作,干脆自己一把拨开。
落叶满地,墙头还歪斜着开了朵小木兰,在风雪中战栗不止,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郑子潇眉眼带笑,轻轻作揖,“无意惊吓小姐。”
“没有没有。”
“今日的事情,还得劳烦小姐保密。”
她看郑子潇目光清澈,并无恶意,也没有凶相,不该问的事情最好不要多问,孟湘湘咬了一下下唇,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晦涩点头。
她转眼看到脸色惨白的家丁和马夫,早已经倚在马车车驾上,浑身瘫软。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方才境况之凶险,可她坐在马车里却浑然不觉。
郑子潇向她躬身拱手,轻声说:“那在下先告辞了,小姐路上小心。”
“等等!”
孟湘湘再次感叹,自己的脸皮比一般女孩子是要厚一些的。
温柔是一张万能的通行证,如果不够,还可以算上美色。车里的孟湘湘瞧了他一遍,伸手摸索到那把小红伞,起身钻下车。
她微微颔首撑伞,踮起脚掩在郑子潇头上:“风雪太大,郑公子拿着伞走吧,毛领子都湿了。”
毛领子上挂了许多细碎剔透的小雪屑,融了以后全是阵阵湿凉。
伞递过去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她脸上忽然又觉得热腾腾的,十分不好意思。这样的羞涩不合时宜,也不符合爱情悍匪孟湘湘一贯的作风,她只能盯着墙角的木兰,仿佛无意的触碰都是没知觉的。
偏偏冷风里似有似无的木兰香气,惹人躁动心烦。
《白蛇传》是白漾漾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电视剧。
白娘子递了许仙一把伞,两人修成了缘分,白漾漾2001年出生,属蛇,四舍五入也是白娘子了,那这把伞就是一个缘分。
为了掩盖羞怯,孟湘湘大大方方微笑起来,行了个很丑的礼,爬上马车扬起帘子对小厮说:“走吧,回正法寺。”
马蹄声在地上发出钝响,一点点淹没在风雪中。
郑子潇不自觉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车里的姑娘方才一身赤红,映着白雪夺目耀眼。他握着伞柄的手微微用力,掐的指节一片泛白。
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在风雪中,他才松出一口气,整个人笼在伞影下朝着姹紫嫣红楼缓步走去。
街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血污混杂着脏雪,一片混乱令人作呕。
扶明把剑从尸体胸膛中拔出,“都收拾了,哥,按你说的留了两个活口。”
郑子潇垂下眼帘,收好伞抛给站在一旁的手下,不再看满地的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为什么要两个啊?”
“一个人怕是没命逃去都城,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让他们传话。”
乌黑云纹的长靴停在两个黑衣人前,鞋底沾了血渍和泥点,郑子潇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顺手捻起一片硬质叶子。
细长的手指微微发力,手腕轻抖,木门传来一声闷响,树叶入木三分钉在门板上。
扶明把身子撑在剑上,冷笑着对黑衣人说:“真是找死啊,认出来了摘叶飞花还要上。”
郑子潇见那两个人低垂着头,也不求饶,便朗声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天下既定,王爷只想让长陵安稳,四海安宁,没有二心。”
有时候朝堂里的利害关系明了,不需要看他们的穿着也能猜出一二。
先帝驾崩的时候,备受爱戴的长子穆王爷正在福川游历,不受推崇的二儿子怡王爷正忙着跟王妃花前月下。先帝又只有三个儿子,剩下的全是嫁去和亲的公主,三儿子就这样勉强算是顺理成章地登基了。
庆和二年的时候,远在福川国的穆王才知道父亲驾崩,悲愤交加下,驾车千里迢迢赶回都城花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