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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 三(1 / 2)

如果前一天下了雪,第二天会分外寒冷,呼吸间都是寒意,但有总觉得比雪前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

正法寺里,晨曦微耀,香客也还没来进香。

后院里的雪都还没化干净,半化未化的模样是最难看的,洒扫的小和尚裹着厚重的僧袍,冻得涕泗横流,扫帚像把冰锥子,冻得整只手都失去了知觉。

阿沉倚着个木桶蹲在水边,回头看了眼小和尚,圆头圆脑磨磨唧唧兜着手,昏昏欲睡间,雪被他扫得囫囵一片。

她叹了口气,心想:人的命有时候差别真的很大,贵人的苦只是精神困顿,而他们这样的蝼蚁,连身体上的幸福都难以满足,何谈精神。

溪水化开了一点,勉强能浆洗衣服。

衣服泡进溪水里的时候,手指骨都冻得一阵钝痛,还没搓上几下,阿沉就痛得缩回去,一双有些圆润的手已经是通红,比小和尚的鼻头还红。

“喂,女施主,你是那位小姐身边的婢女吧?贴身婢女也要洗衣服吗?”小和尚伸着头,看她在那心疼地捏自己的手。

阿沉转头看了他一眼,闷声“嗯”了下勉强作为回应。

小和尚干脆也不扫了,身体撑在扫帚上,“你家小姐做错什么了,怎么跪了一晚上?听说昨天侯夫人来了,添了一大笔香火钱,福川国的老骗子们捞去了一半。”

“关你什么事。”阿沉垂下眼,恶狠狠的锤了几下衣服。

“我只是听说孟小姐身体不好,你那么凶做什么?我们那个佛堂不是你们的高宅大院,跪一晚上别要了命。”

“我家小姐身体再不好,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小心头皮冻坏了。”

“我佛慈悲,我已皈依,外在的苦难皆是磨砺。”

“你磨砺,我可不想磨砺。”

这话说的满是怨怼,阿沉瞪着小和尚,伸手扬起水拨了过去,溅得他连连退避。

“你不高兴,就要冻死我啊!阿弥陀佛,女施主不能乱动怒。”

“我专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光头。”

阿沉拾起搓衣板丢过去,小和尚连忙抱着扫帚一路跑开,后院这才清净下来。

禅院幽静,林木葱郁。

衣桶里还有满满一桶的衣服,阿沉又长叹一口老气。

贵人做错事,奴婢就跟着一起挨罚。小姐去找钱瞎子时候是私自跑去的,恰好福川国的法师们要办法会驱邪祟,找不到小姐,这才派家丁把她捉回去。

但夫人觉得没看好小姐是她的错,所以小姐在佛堂罚跪,她得把这些衣服全洗了。

在水里揉搓半天,阿沉终于忍受不住,痛得她闭上眼,撑着着手等余痛散去。

这时候那个多事的小和尚又一路跑了回来,佛门清净之地,他却十分没规矩地扯着嗓子,声音惊飞了几只停在枝头歇息的杜鹃:“完了完了,你快去看看,你家小姐又挨打了。”

阿沉吓得丢下搓衣板就往佛堂跑。

常言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在阿沉眼里,没什么比夫人发脾气更可怕。

佛堂里烛火摇曳,檀香扑鼻。

孟湘湘端正地跪在那,低着头不敢瞧夫人。

最好笑的是这夫人和她亲妈长得一模一样,她总忍不住想扑上去嘴贫几句。

如果是她那位亲妈,应当会十分热切地嫌弃她,嘴上还是爱着的,总归不是现在这样。

夫人拿着柄长戒尺,一把揪出她的手掌:“昨晚睡了几个时辰?”

“三……四个。”孟湘湘心里飞快地把小时和时辰换算一遍,咬紧下唇等着挨打。她来了这么久,时辰换算已经颇为娴熟了,只是紧张时候还是会卡顿。

戒尺十分利索地抽了她掌心四下,细皮嫩肉上浮起凌乱的红晕。她也不敢出声,心里全是委屈。

从小到大,她就没挨过打。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不是没抗争过,接着就被夫人狠狠制裁了一通。到现在,孟湘湘已经学会了,安静地挨揍,最起码打完就完事了。

“罚你跪在这里,是为了让你诚心悔过,你倒好,卷着佛祖的经帘睡了。你是挺聪明啊?还给自己找个被子盖着。你知不知道这个经帘是福川大师赠予咱们家的?”夫人看她吓得像个鹌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候阿沉从一边的小门进来,看见夫人正大发雷霆,干脆直接膝行过来,不问缘由只管磕头,“夫人,都是阿沉不好,阿沉应该看好小姐的。”

“你确实有错,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你倒越来越没规矩了。”孟湘湘再胡闹也是亲生的,夫人也不敢狠打,只能扬起戒尺抽阿沉。

这声势骇人,孟湘湘一看阿沉又要挨打,干脆眼一闭扑过去,挡下了这一戒尺。她虚张声势地惨叫一声,往地上一躺,好像昏死过去了。

夫人手腕忽然就没力气了,戒尺掉到地上,她吓得连忙蹲过去,晃了晃孟湘湘,“湘湘?湘湘?”

孟湘湘双眼紧闭,皱着眉昏得一塌糊涂。

郎中匆匆来又匆匆去,这一番闹腾,夫人才松了口气,嘱咐正法寺住持两句后坐着马车匆匆离开了。

孟湘湘微微睁开一只眼,四下无人,就阿沉自己趴在床边哼哧哼哧哭个没完,头上两个揪揪像两个小笼包晃来晃去。

小笼包啊……好久没吃过了……

“别哭啦。”她小声说着,声音一点也不像昏迷刚醒的人,听上去中气十足。

阿沉有些惊讶,抬起眼的时候,睫毛上还挂着滴泪豆子,晃晃悠悠没挂住砸到孟湘湘手背上。

“我装的,不然夫人非得把你打坏了。”

阿沉瞪大了眼睛:“小姐,你装的真像。”

她心里惊讶非常,小姐以前只管安稳受罚,什么佛堂偷睡,挨打装晕,都是想都没想过的。

孟湘湘憋着口气,勉强支起身体。虽然晕是装晕,但这身体也是真的虚,在佛堂睡了一晚上她已经像是要散架了。她摸着手腕上已经结痂了的狰狞疤痕,想起来刚来到这里的事情。

白漾漾刚穿越到孟湘湘身体里的时候,睁眼就是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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