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爷,这是欠您家的一两银子,这一钱算利钱。”
等顾大伯喊了人过来,顾丰登果然拿出银子来。
之前他在县城把银票兑开,为的就是方便还钱。
五爷爷摇头道:“都是自家人,不能要你利钱。”
“正因为自家人,所以才不能让大伙儿吃亏。”顾丰登坚持道。
“你这孩子……”五爷爷到底是收下了,被他两个儿子搀扶着离开的时候,还招呼道,“回头来五爷爷家吃饭。”
顾丰登笑着答应了。
“王婶,这是您家的半两银子,剩下的算利息。”
“柳奶奶,这是您家的……”
“三伯伯……”
“赵叔……”
“堂爷爷……”
至于顾二伯,早在还钱之前就被顾大伯丢出去,不许他捣乱坏侄儿名声。
顾老爹当年欠下的银子不少,但除了顾大伯这大头,多的不过一两,少的才十文,顾老爹都记在了木头上。
许多借钱给他的都是亲朋好友,借钱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要回来。
不拘多少,顾丰登统一还了,无一例外都给了利息。
“十文钱算我家送的礼,哪儿好意思要你还。”有性子爽朗的婶娘笑着喊道。
她那时候连欠条都没要,是真心没要人还。
顾丰登却说:“婶娘愿意照顾我们,是婶娘人好,但欠下的钱不还清,我以后都不好意思上门做客了。”
孙家婶娘笑起来:“行,那我就收下了。”
等她拿着钱离开,外头看热闹的人立刻围上来。
“孙家的,顾丰登真的还钱了?”
孙家婶娘故意露出一兜的铜板来:“那当然,都在这儿呢。”
“啧,一口气把他爹欠下的钱都还清了,这小子出息了。”
“我当初就说丰登是个有志气的,莫欺少年穷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瞧瞧,如今可是长本事了。”
有人咋舌:“还以为老顾当年借的钱都要坏账了,没想到他儿子还能认。”
“刚才我说这钱算送的,他偏要还,这孩子认道理,跟老顾一样是个本分老实的。”
孙家婶娘说的也是真心话,她跟顾老娘的感情好,这些年没少帮忙,只是家底太单薄,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银钱来。
顾大伯抽着旱烟,随着一个个村民上门,眼看着侄儿的荷包瘪了下去。
但顾大伯心疼的同时,脸色也越来越轻松,一直压着他肩头的担子消失了。
“顾老大,你侄儿这可是出息喽。”
听见有人夸侄儿,顾大伯就笑:“还算有些本事,能养家糊口,将来到了底下我也有脸见老三了。”
“出一次工就能挣到五十两,将来还不得跟刘五爷似的造大院子,每天吃香喝辣。”
“这样的好活难寻,我不图他多富贵,稳稳当当最好。”
等最后一个人离开,顾丰登的荷包已经瘪了大半。
欠钱再加利息,顾丰登总共还了三十一两。
他知道自己将来能挣钱,并不在乎这点小利息,甚至觉得给了才更安心。
因为上辈子顾家艰难,这些亲朋好友少有上门要债的,一直等到许多年后,他木匠出师能自己挣钱了才慢慢还上。
将所有的欠条撕碎,顾丰登长长吐出一口气。
顾大伯难得舒展眉头,敲了敲烟杆道:“丰登,别可惜这银子,这银子花了才安心。”
“大伯,我晓得。”
顾丰登收起荷包,这才想起篮子来:“稻米,篮子呢?”
“大伯,大伯母,这是主家给的吃食,你们留着吃。”
顾稻米立刻将篮子递给大伯母,后者笑眯眯的接过去,打开一看就惊讶。
“苏记的点心可不便宜,这主家可真大方。”
顾大伯又挂下脸来:“你们留着自己吃,往这儿送做什么?”
“不单单是给大伯大伯母的,我还想让奶奶尝尝鲜。”
提起顾奶奶,顾大伯果然不再说什么,只是交代妻子:“点心软和,给娘留着吃。”
“行,我放起来。”大伯母也没有不满。
顾丰登这才起身道:“大伯,我进去看看奶奶。”
“去吧,跟她好好说说,让她老人家也安心。”
推开东屋的门,里头便传出来一股浓郁的药味。
“是谁进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外头闹哄哄的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吗?你们可别瞒着我……”
“奶奶,是我,丰登。”
“还有我,奶奶,稻米来看您了。”
兄妹俩来到床前,看向许久未见的顾奶奶。
顾大伯家四个壮劳力,日子还是艰难,除了帮扶他们一家外,便是因为顾奶奶三年前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那时候他们家自顾不暇,二伯不管不问,都是大伯夫妻在操持。
顾丰登知道大伯母眼皮子浅,对大伯看顾他们一家心怀不满,对他们兄妹口出恶言。
但大伯母却把顾奶奶照顾的很好,老人家瘫痪了快十年才去世,临死的时候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光凭这一点,大伯母说话再难听,顾丰登也从未怪过她。
“是丰登和稻米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顾奶奶瘫痪的时间久了,瘦了许多,精神头也大不如前,但见到以前最疼爱的小孙子,连忙转头来看。
“瘦了,也黑了,是不是吃不饱?”
“奶奶这儿还有些吃的,你待会儿带回去,别告诉别人,就你们自己偷偷吃。”
她藏着的糕饼都干了,一看就知道过年时候晚辈送来的。
顾丰登鼻头一酸,握住老人干瘦的手:“奶,我现在能挣钱了,不缺吃的,倒是你要好好保重,我会找更好的大夫,一定会让你好起来。”
顾奶奶只是笑:“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儿子孙子的福都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