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华阳临时起意,还是她本就打算如此,王珩被华阳亲自送进了太微殿,“软禁”了起来。
所谓软禁,其实也就是教少帝一些剑术,给他讲讲故事。华阳和桓揽月躲在偏殿“密谋”,然而从她们时不时飘荡出来的笑声可以听出,她们俩所谓的“密谋”,估计也就是小娘子们的调笑聊天。
外头的羽林卫多了起来,桓揽月说她带了三百人过来,只为守着太微殿,王珩今天一天都消耗在章华台上,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颗心就提在那里。
看那两个小娘子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突然调三百羽林卫守着太微殿是件多么微妙的事情,此事若是传入晋王耳朵里,他或许又会产生什么华阳密谋害他的猜测。
他实际上很想出去,把事情弄清楚。可是那些羽林卫们围着太微殿,里头那些忠于华阳的宫娥们也把他团团围住,他只能像是个保姆一样,陪着刘定玩球玩剑。
不知不觉夜深了,刘定也在乳母的安排下睡了,王珩解脱出来,见殿中无人盯着他,便走到偏殿处,隔着雕花看华阳和桓揽月在做些什么。
这一看,差点让他背过气去,这俩姑娘,此刻竟然正抓着许娘子一道,打叶子牌!
华阳手里抓了一把的牌,眉头深锁,可见她手气不好,桓揽月手里的牌却快要出尽了,她面前堆了一碟的珠子,看来今夜收入颇丰。
轮到华阳了,她冷声说了一句:“没有。”
她下家的桓揽月便立时将手里剩下的牌都甩了出去:“我又赢了。”
华阳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掏出珠子来,说道:“从前我纵横长安叶子牌界,从未输得如此狼狈过,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桓揽月嘻嘻一笑:“今日手气好,倒让我赚了盆满钵满。”
一旁的许娘子倒是还有些时间观念:“大长主,桓娘子,夜已经深了,不若去休息吧?”
华阳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子夜,她朝着窗外望了一眼,说:“外头还没有动静么?”
桓揽月也有些心有不甘地道:“唉,还以为会有多精彩的对峙,结果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
话音未落,太微殿门忽然被打开,一羽林卫冲了进来,直挺挺跪在殿前:“大长主,不出大长主所料,谢浮领了一队人马,闯入章华台了。”
闻听此言,一旁的王珩一惊,谢浮手中的多是流民募兵,组织纪律性不比桓浩手下羽林卫,是以这些兵士一直都只在城外种地,是外征的储备力量,无事不可能入建邺,更遑论直接冲进宫禁之中。
但桓揽月和华阳二人,却如同成竹在胸似的,从偏殿走了出来。桓揽月甚至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华阳径直走到太微殿前殿主位上坐下,懒懒地靠着迎枕,命人打开了太微殿的大门。门外黑压压一片羽林。再往外,则又黑压压一片募兵。谢浮穿着战甲,茕茕孑立于募兵和羽林之间,华阳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想来一定是极为讶异的。
她笑吟吟地站在太微宫的台阶上问他:“谢郎深夜带兵入章华台是要做什么?”
谢浮下午本去挑了些人,但想着要带幼帝走的话,怎么也得耽搁几天,所以并未把这件事儿当成紧急的任务在做。谁料到了夜里,忽然听前去章华台宫门换岗的羽林回报,宫门监被人敲晕了绑在岗亭,能把人弄醒了再一问,是桓揽月带着一队羽林进了章华台,人数恐有百人。
晋王立刻着急起来,往桓浩家中问责,桓浩对此事竟然一无所知,待晋王问起才发现兵符失窃。
再一问,桓浩才想起,他曾将晋王同谢浮打算做的事情告诉了桓揽月,晋王闻讯,立刻安排谢浮带着人上章华台,华阳弄了一队羽林军在太微殿候着,摆明了是要和晋王当面锣对面鼓地打擂台啊。
但谢浮没想到,守在太微殿的羽林军,能有三百人。华阳把今日本该值守太微殿的羽林卫全都换成了桓揽月带来的人,而本该宿卫章华台的当值的其他羽林卫,则留在外围,瞧着谢浮和太微殿里,他们自己的战友对峙,一头雾水地不知道该倒向何处。
谢浮瞧着华阳,还算恭谨地说:“见大长主召军驻扎太微殿,以为圣人有什么危险,所以领兵前来,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华阳瞧着下头那些募兵,羽林郎的铠甲和兜鍪都是特殊制式,华丽好看,和那些募兵们五花八门的铠甲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她嘴角噙着笑:“宿卫宫禁和建邺,本来是羽林卫之责,何须谢郎带着些募兵来。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吧?”
谢浮说:“晋王已经下令在临安翻修行宫,临安行宫原先是前朝末帝修建之禁苑,规模比起章华台大了三倍不止,更加适合圣人和大长主居住。且临安距离前线千里,更为安全……大长主和圣人出发,由我等护送。”
华阳笑了起来:“还是在劝我去临安啊,我以为,这二十几日来,我的态度很明确,我是不会再南下了的,临安再好,也比不过长安。”
前朝末帝曾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挖了一条从燕州至临安的燕临渠,建邺与燕临渠水路相通,南下最多旬日便可抵达临安。但华阳说什么也不走,也不会让刘定走。她幽幽地道:“所以你这大半夜的,就来请我们启程了么?”
谢浮心想,若非她突然窃符调兵,晋王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忙慌地寻人来和她对峙。她看起来倒是轻松得很。
跟在华阳身边的桓揽月,见领人前来的果然是谢浮,也哼了一声,大声地说:“阿浮这么全副武装的样子,瞧着像是要来兵谏的。”
华阳嗤笑了一下:“唉,现在的兵谏,果然是越来越不值钱了。我之前在长安大明宫里见过的兵谏,说起来还算是那么个样子。”说罢还叹了叹气。她见过的兵谏太多了,这种场景,实在是瞧着有些腻,倒是桓揽月,首次面对两军对垒,自己还在这其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因此特别兴奋。
她提着剑,走到谢浮面前站定,谢浮皱眉看向她,语气隐隐有些着急:“你可知窃取兵符是重罪。”
桓揽月朝着华阳遥遥一拜,说:“可我奉的是圣人与大长主的旨意。你又奉的谁的旨意,夜闯章华台?”
谢浮说:“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