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我在夸你,便是夸赞吧。”
说完她起身,她还必须尽早赶去上林苑王怀灵那里,这封情书已经在她的怀里捂了太久了。
抵达她在上林苑的别殿之时,月已东升。小小的院落里没旁的伺候的人,落了一地白色的月华,像是霜,凄凄惨惨的。
华阳听见鼓瑟的声音,很轻,压抑着的,是她在东宫听惯了的曲子,太子珉也是极爱的。奏瑟之人必然是害怕那乐音扰了东宫的清净,克制地小声地演奏着,却一遍一遍不满足。
华阳想,或许此刻东宫里也在奏琴吧,左不过也是这首曲子,他一定也在等一个消息。
于是她推门进去,王怀灵怀抱着瑟坐在一面桃花满枝的屏风前,烛火熹微,华阳却能瞧见她脸颊上的一滴泪。
几日里未见,她消瘦了许多,眼里的星子也沉了下去。思及临别前她刻意装作不在乎的那句“那也终究是必然。”华阳叹了口气。
听见动静的王怀灵转过脸来,见门口是华阳,连忙起身,一边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挤出一个笑脸:“十五娘,你怎么来了?是宫里瞒不下去了?不要紧,我已经好多了,这就同你回大明宫去。”
华阳快步上前一把揽住她:“快别笑了,真是难看,我今儿个才知道原来你也能做出这么丑的表情来!”
王怀灵轻轻地在她怀里回答:“这两日光顾着在上林苑里玩了,倒是没注意仪容,冲撞你了。”
华阳说:“哎呀,你是咱们大明宫里最好看的小娘子了,不梳妆也一样美,我瞎说来的。”然后她松开了王怀灵,捧起了她的脸来。
两颊微微瘦削,眼圈红红的,纵使华阳是个女子,也忍不住爱怜,太子珉又怎能逃得过她那柔情似水的眼波呢?
王怀灵被她瞧的竟然有些害羞,从她手中挣脱开去,一边说道:“不过我在这儿也待了多日了,你纵然纵着我,我却到底是你宫中的女官,领着俸禄,不好日日都躲在这里不做事情,若叫皇后娘娘宫中的大长秋发现,连累你也受责备。”
华阳道:“大长秋忙得很,没空管我宫里的事情,不过数日而已,谁发现的了?”言毕,她择了一个茵席坐了下来,眼睛望向屏风下那架瑟,“也是许久不听你鼓瑟了。”
王怀灵羞赧一笑:“正好这里有一架,这两日便捡起来练了练,白日里还顺便去教坊司请教了善才,你听听,我可有进步?”
华阳说:“我一介粗人,可是听不出来。不过——”她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这两日,想的如何了?”
王怀灵知道她必然会问出这么一句,低头说,用仿佛在劝服自己的声音说:“能如何?本就是我僭越了,仗着你的喜爱,无法无天。此刻美梦也该醒了,我本就该本本分分的在宫中做事才对呀。”
华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自欺欺人了,你今儿个弹的曲子,还是上回在东宫里你同我阿兄合奏的那个!七娘,你可多为自己想想吧,你真的情愿?”
王怀灵将手轻巧地抽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为自己想些什么呢?当日,你不也是这么劝我的么?”
华阳懊悔地一拍自己的脑壳,连忙从怀中将那封信笺抽出:“都是我的过错!你瞧了这信,再告诉我,你真的不再多想想么?”
王怀灵瞥见那信笺上的徽记,顿时眼睛如盈满星光,她竟然顾不得王家女郎的体面,忙不迭从华阳手中夺过那信笺抖开,熟悉的字体展露在她的眼前。
她的手不住颤抖着,空旷的殿宇之内竟然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片刻她说:“赵瑟,不是没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