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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1 / 1)

如此一闹已经到了下午,有了山长的允许,季莲生和秦百里带着陈贰径直返回了斋房。陈贰看着可怜,实际上都是些皮肉伤,没伤到筋骨,简单清洗包扎就没什么大事。

陈贰火急火燎的盘算着怎么跟季莲生说摆摊的事儿,奈何一路上秦百里叽叽喳喳,季莲生沉默不语,气氛的诡异的让陈贰头秃。

等陈贰梳洗完回到房里,秦百里已经打开了食盒的最下一层,正在研究里面的吃食。

白白胖胖的一屉发面包子,褶子捏的精致均匀,几乎都是一个大小,卧在裁成四方形的玉米叶上,像胖娃娃似的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

秦百里惊奇:“这是你做的?”

陈贰想着他刚才威胁老鼠眼的样子,有点怂,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这边秦百里毫不客气,拎起一个包子就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眼睛一亮,奇道:“嫂子好手艺!莲生,你快尝尝!这包子可比珍馐坊的好吃不少!”

谁是你嫂子!陈贰差点被噎出一个跟头,她心惊胆战的盯着季莲生,恨不得把秦百里的嘴缝上。

一直在窗前沉默矗立的季莲生果然倏的转头,一个抬手就将包子打落在地。

“你回去告诉她们,”他的眉宇间凝着一层森冷的冰霜,冷冷道,“无论是谁,不要再来书院找我了。”

包子……我的包子……我辛辛苦苦做的的包子……

跟季莲生的拒绝相比,陈贰更心疼的是包子,她一边盘算怎么绕过季莲生把那包子捡起来,一边心不在焉的答道:“可是……”

“没有可是。”

季莲生烦躁的打断她,他俯下身,看着陈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那脏了的包子,除了累赘,毫无用处,懂吗!”

即使已经被暴击了好几回,陈贰还是被突然放大到眼前的美色炸的脑中一片空白,然而这空白里又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那是季家两个女人终日劳作的片段,一幕幕仿佛幻灯片般闪现,又在季莲生的话语中纷纷熄灭坠落。

累赘?毫无用处?丫看不起谁呢!

粉红泡泡啪啪啪啪啪破裂如炸雷,陈贰顿时清明一片,然后是,愤怒。

她一把甩开季莲生,挺直了腰杆昂首阔步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包子,拍拍灰,当着季莲生的面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食物总能给陈贰的无限勇气,她直视着季莲生的眼睛,也一字一顿道:“脏了的包子也是包子,捡起来拍干净就能吃。生活不易,会强逼着人做些不得已的决定,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的多。”

弱不经风的一个丫头片子,脑袋上包扎的白布打成一个可笑的兔耳朵结,即使站直了仰着脖子也没比桌子高多少。在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是季莲生从未见过的生动与透亮,仿佛一池生机勃勃的清澈湖水。

季莲生在那双眼睛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冷漠、坚硬,与那湖中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心中无端升起一丝烦躁,以更加疏离和冷漠的语气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小丫头被她问的一怔,左顾右盼的想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又变回了怯生生的讨好的语气:“你能不能帮我跟姑姑说说,我想出去镇上摆摊贴补些家用,她最信你,你说了她一定会同意……”

一刻钟后,将陈贰送下山后,秦百里又回到书院。

秦百里坐在桌子上,将最后的半个包子扔进嘴里,囫囵道:“莲生,我是真没想到你会答应她。”

在案前温书的季莲生将书翻过一页,并未答话。

秦百里早已习惯好友的沉默,笑着又道:“她不傻了倒是可爱不少,眼下她要摆摊定然少不得本钱。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吃人手短,高盛那帮狗东西白白糟蹋了别人的好菜好饭,那就没有不赔钱的道理。”

等不到季莲生的答话,秦百里便从桌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继续道:“这女孩子的心思可真猜不透,她好像时而怕你,时而又不怕你,时而在意你,时而又不在意你。”

季莲生念完了一页书,又拿起了毛笔,还是一言不发。

秦万里伏到季莲生案旁,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有一圈没一圈的帮他磨墨,懒懒道:“不过,今天若不是她抱住你的腿,高盛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宣纸上的字迹突然短暂一滞,成了一道微小的墨痕。季莲生平静的将那墨点隐入下一个字的笔画中,面色没有变化半分。秦百里将这一切收在眼里,笑意渐渐加深,:“莲生,对那丫头好一点,她可没你想的那么蠢。”

牛车带着陈贰走到村头时,季家两个女人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不仅衣服破了,食盒烂了,人还带着一脸的伤。

陈贰费了好大劲才跟季老太和季春花姐说清她今天的遭遇,又废了好大劲儿解释明白书院会追究,不用拿着擀面杖去寻仇。

陈贰默默隐去了季莲生教训高盛的细节,只简单说季莲生护着她,她没吃大亏。

饶是这样,季春花依然心疼的要命,赌咒发誓再也不让陈贰自己去书院了。因为弄坏了食盒盒衣服,季老太板着脸数落了陈贰两句,暗地里却默默的守了陈贰半宿,又连着几天给她加了稀罕的鸡蛋,生怕她落下什么病根。

季家两个女人对陈贰越好,她心里就越难过。

如果……如果把生意做大,给季老太和季春花留下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陈贰立刻摇摇头,狠狠的的拍了拍自己的脑们。

还做大呢,她现在自身难保!眼下虽然季莲生已经答应了摆摊的事情,却没听见季老太说他要回家消息。这倒还不是最紧要的……

陈贰的脸皱的像苦瓜,去哪儿弄本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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