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稽。
后位之选,最重要的是契合皇帝心意。这般一想,太后心底突然涌出一阵愧意,本该是尽早考虑的事情,还需要太子自己来争取。
“好孩子快起身,”太后喟叹口气道:“是哀家失职,没有为你考虑周全,难为你顾全国事,又要挂心家事,哀家为你做主,你尽管放心。”
就这样在太子的层层铺谋设计下,太后在曲江宴请结束后下发了懿旨,把安隅判成了太子妃。
这一桩事,一环扣一环,由男人们对权力的贪婪构筑,他们大言不惭,心照不宣地认为这不是贪婪,是抱负。安隅的牺牲成全了所有人,包括她的父亲在内,从始至终,没有人询问过她的意见。
她是一件可以明码标价的器物,是可以用于利益置换的条件。
哦,当然了,在他们眼里,她不是牺牲,她是瞎子走路都能捡金条,得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际遇。旁人百年千年万年都盼不到的好运气,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唉。
她活在一个不容女子抗辩的人世间,哭泣只会被视为软弱,完全是平白浪费力气,想要释放,不如叹一口气,暂做纾解。
追忆往昔时,安隅只觉是一场梦,梦里充斥着浓烈鲜艳的颜色,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她正红的吉服纹样很漂亮,跟她违和,但不能否认它确实是漂亮的。
铺天盖地的红降临,她熬过了所有的礼节,茫然端坐,坐到腿僵脚麻才透过盖头上纹理的空隙看到他的身影靠近。
她忘记了彼时躲在盖头里的心情,应该是紧张的吧,确实想不起来了。
面前的阴影被他用喜秤挑落,他伸手过来抬高她的下巴,抬高她不敢调转的视线。
她决意不看他,眼睛几乎要闭紧。他不再勉强,指尖从她的腮颌抚过又捞起她的手腕邀请她起身。
她足软,立不稳的,一头载进了他的怀里,他好像轻笑了一声,任由她把双手拓在了他胸前的龙头绣上,丝线的针脚细密,印在掌心是坚硬的触感。
她不知所措,目光往上移,触碰到他的下颌又折返,他垂下肩颈把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是眼皮,鼻梁和侧颌。
他足够耐心,她有些煎熬。
呼吸咫尺间,他低声问:“等久了么?”
浑身结满汗意,那些热无论如何都丢甩不掉。她如实点头轻嗯一声,唇畔就被他的吻追进,侵袭。他把她横抱起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屈辱,但是已经没有余地了。
殿内的烛光辉煌夺目,描画出他的眉眼,面对面相望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她忘记多少前尘旧事,忘不掉那时他的神情。
煌煌一双眸凝神专注,眼底倒映出她恍惚的脸,她被他注视着,心底生出无边无际的寒凉。她对他哪怕有一丝情意,也愿义无反顾,强忍痛楚,可是她没有。
她知他也无情,他是狩猎她尊严的掌权者,她是他权倾天下,肆意夺取的证明,仅此而已。
幔帐上坠满璎珞铃铛,绵绵不绝的音响记录下他们之间的“欢愉”。
他的汗水点染了她的曲眉,红烛哔剥,仓促跳跃几下归于寂静,夜色入侵,黑暗掩藏她坠落的眼泪。
她背过身,紧紧蜷缩起身体,鬓角汗珠堆叠,此时她却觉得冷。
他发泄一番力气仍不肯放过,从她后背拥过来,念她的小字,“安安。”他嗓音低沉,还带着些微喘息:“今后心里只能有我,好么?”
一个陌生人的请求,她该以什么立场做出允诺?
所以她佯装未闻,将他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