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漠然勾唇,不屑一声嗤笑,身后一轮玉璧沉水,她像上面的一处浮雕,冷的不染世间血污。
见她笑,那贼寇首领也笑,嘴脸阴狠,“大秦男人何在?只能摆出“美人计”应战?”
安隅四两拨千斤地讽刺,“总比投放鼠蚤的阴损行径光明正大。”
贼寇副将狞笑道:“自家后院被点了炮仗,美人逾墙,跟了本将如何?”
贼寇们又因他的话前仰后俯,笑声正高涨,一枚暗器贴着安隅的面颊而过,将那贼寇副将的脖颈捅了个对穿,大笑戛然而止,人仰马翻。
贼寇身下的马开始骚动,他们盯着安隅的身后瞠目结舌,安隅微愕,察觉到了不寻常,她还未来得及回头查看,耳际刮过一阵寒风。
一人一骑携带风浪,直奔那贼寇首领而去,他身旁的兵马反应过来拦截护卫,当即被来人快刀斩乱麻,一霎枭首。
是他。
来人犹如天降,不给贼寇首领任何生路,在猎物生出念头逃生之前抛出锁链精准套住对方脖颈,狠力收臂将其直接从马上拖下。
锁链绕于手肘,不费吹灰之力。他一手牵马,一手拖拽,然后喝马疾速回身,身后落土飞岩,尘雾弥漫。
靠近她时,他的马步有所放缓,看她高居蟾宫中,载笑与他相望,月光将她的银甲打磨铮亮。原来月中仙娥身披战甲是这般模样,淡淡一笑,众生折服。
马蹄下是半死不活一滩肉泥,永裕帝拎起来挥刀斩断其颈,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扔下马,让五脏六腑和残肢断臂在沙土上团聚。
谁敢再猖狂?
贼寇战马吓得窜稀,因为唯一的逃生路径已经被完全堵死,绿水湾的城门开了,金鼓齐鸣,局势陡转。
安隅终于回眸,看到身后的千军万马,旌旗蔽空。
“来的刚刚好。”她说:“我第一次见你在战场上的样子。”
他黄金甲的粼光过渡到她的银甲上来,牛头不对马嘴:“安安,我想你了。”
她唔了声,血色烫红了脸。
他昂首,微微挑唇,噙得一缕月色,月色朦胧又温柔:“杀。”
“杀!”
“杀!”
“杀!”
马蹄错落有致,却搅乱海中月,踏上海滩留下清晰痕印。
陆恒狠狠踹一脚马肚,激动狂笑,“打完这一仗回长安,本将军我横着走!”
月色混沌时,绿水湾恢复风平浪静。
她寻他盔顶的玄缨,他追她一尾乌发,两人隔着兵戈戎马相望,不知人如何,总之,今夜月色长久。
绿水湾大捷后,他们把目光投向海域,倭国先后三次发动海战,然沧州近年的战船得到长足的发展,舰舱内伸出的巨大刀俎将倭国体形微小的战船开膛破肚。
倭国只能采取仰攻,无异于蚂蚁撼树,沧州海军顺着风势投放火箭,把一汪海水灼烧得滚烫,巨轮在海平面上如鲨如鲸,吞噬虾兵蟹将果腹。大秦大获全胜,倭国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直至最后折戟沉沙消失于渤海湾。
黎明前,海军们得到休假命令后喜不自胜,急不可耐地解散下船往家的方向赶,他们需要释放和安慰。
沧州都督下船前同船头上的帝后告辞,同时给安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方才府上来报,安/邦醒了,无大碍。”
海上只余两人时,他靠了过来,两人铠甲胸前的护心镜撞到一起,它们形成了阻碍,亟待拆除。
海浪在两人眼底翻涌,他目光凛冽割痛她的眉,夺走她呼吸。“别在这里,”她被他撩拨得气息紊乱,“我冷。”
他说好,带她进入舰舱,海底封存所有的呢喃。
最终,他俯肩吻落她眼睫,声情蛊惑,“安安,随我回去,大秦的百岁河山你我一同守护。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世间两人欢愉。”
君王盛情,如何抉择?
“明日此时,我在海边等你。”他不急于求她一时的答案,把嗓音埋进她的云鬟雾鬓间承诺:“你若情愿,你我共长安。你若不应,你我从此殊途,再不扰你余生。”
他走了,留下满舱旖旎。
她阖眼,坠入缭乱梦境。
……
黎明之时,永裕帝驾马靠近一片澄净无边的海域,他看到了曾经她眼中海的样子。
身后有微风袭来,他策马回身,看到天地交界处一轮艳阳初升,光芒万丈。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