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宇智波医生,今天也要加班吗?」
医院的白炽光冰冷地从头打下,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照亮了一头樱发,却在脸上留下无法挥去的阴影。
樱从桌案上抬头,温和笑道:「嗯。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便好。」
「今天也做了很长时间的手术吧,就算再怎么想要攒假,也要注意身体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啦。」樱随意敷衍点头,然后笑着揶揄道,「快回去吧,我看你家那位已经在外头等好久了。」
「哎呀,医生讨厌啦!我们还没有……」
樱看着对方扭捏跑远的模样,托腮感叹,露出善意的笑容,「年轻就是好啊……」
好了,她还有很多工作呢。
凌晨两点,樱回到家,客厅里的灯亮着,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佐良娜已经睡着了吧。樱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想道。
这周末是学校的家长参观日,其实最近医院本就已经有些忙碌,但是当樱坐在餐桌旁,手上拿着学校的通知书,望着女儿一双期待的眼睛时,她完全没有办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佐良娜已经很努力地在忍耐爸爸不在身边的寂寞了,樱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再比他人少些什么。
把便利的运动鞋放进鞋柜,樱将包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恍惚间想起了前几日这里曾经挂着的黑色披风。
她把它亲手取了下来,披在了高大男人的肩膀上。
那时是比现在还要深的夜晚。
「不去看看佐良娜吗?」樱低着头专注地将面前的扣子一一扣好,嘴角带着不小心溢出的甜蜜微笑,「那个孩子,最近一直在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
「是吗……」男人冷峻的轮廓在夜灯下帅气异常,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带着温柔的弧度,看着妻子因为自己的归来而欢喜的模样,想起不久前的缠绵,眸色渐深,「太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这次回家,是他意料之外的线路,明明前方还有更紧急的事情在等着,他却还是在经过万家灯火时,没能抵得住心中盛满的思念。
仿佛投降,他给了自己一个晚上的时间。
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极限了。
「真是的,佐良娜才不会介意这个呢。」樱嗔道,抬眼淡淡瞥了一眼面前之人,带着还没彻底消退的风情,「明明是你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吧。」
佐助不动声色地缓缓低下头,目光早已锁定在了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上。
上面还有些肿。
「……没时间了。」
猎人轻而易举地擒住了自己的猎物。
樱自然地抬起双手环住佐助的脖子,微微抬头,将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不自觉地渐渐往下移……
粗重的呼吸声在玄关处回荡,顾及还在沉睡的孩子,大人们的热情也只能被小心翼翼地压在耳畔之间,不泄漏半分。
直到樱抬手止住了越来越危险的手臂。
「时间到了。」
唇贴着唇,互相之间的轻叹无处遁形。
樱眼角微微下垂,掩住眼中的不舍,「出门在外,要小心。」
「嗯。」
「受伤了要马上治疗,药膏用完了记得回来找我。」
「嗯。」
「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不能少。」
「嗯。」
「你要是敢在外面看别的女人,我就弄死你。」
佐助笑了一声。
「好。」
无论樱怎么拖时间,这最后一个扣子,终究还是扣完了。
樱指尖一颤,知道眼前的人又要走了。
佐助心疼地摸了摸樱的脸颊,他想说些“我会很快回来”的话,却又不愿轻易许下不知会不会实现的诺言,只能不甘而又克制地说道——
「辛苦你了。」
樱抿了抿嘴,然后缓缓勾出了一个微笑。
「没关系的,家里面不用担心,佐助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是的,她已经满足了。
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每一次,每一次,只能哭泣,只能挽留,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现在,她知道他会回来,而自己也能为他打理好一个家。
她已经满足了。
所以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就不需要难过了吧。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分离,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呢?
急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什么情况?!」樱推着病床,在走廊上急走,长长的白大褂在空气中荡起一个干练的弧度。
「火遁灼伤!腹部撕裂!啊!呼吸停止了!」
「不要停!」樱当机立断,一个翻身跨上病床,在奔驰的风中心肺复苏。
鲜血顺着病人的大腿处流淌而出,将整个白色的床单染的刺红。
加油啊!樱手下一刻不敢停歇,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
然而这条生命,终究还是没能留下。
得到消息的家属们在病房外哭成一团,樱只能摘下手套,默默地转身离去。
医院,就是这样的地方。
「大……大姐姐!嘿嘿!」稚嫩的儿童声在背后响起,樱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约莫有一两岁大的孩子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手还指着她的头发。
「姐姐……花花!」说罢自顾自地大笑,拍起手来。
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妇见此赶忙跑过来抱住孩子,一身漂亮的裙摆拖在了地上却浑然未觉,一边哭,一边机械般地说道:「医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他……啊啊呜呜呜……」最后还是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孩子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哭泣,但却被吓到了,随即也嚎哭起来。
「呜呜啊啊啊啊——」
一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