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又下起雪来,冷得刷锅水都要冻成冰了,姜姜在门口蹲着,手里拿着根树棍在地上画东西,她不会写字,就是照着在石小样那里看到的小人画,左右也等不到人回来。
最近频频降雪,山上都堆了厚厚的积雪,夜色将近,林佑清出去时是骑着自行车出去的,路滑难行,何桂娟从厨房出来时,脸上不免带了些焦虑,问枣树旁的女儿,“姜姜,你爸爸回来了吗?”
“还没有。”
“可能公社那边留他吃饭吧,先不等了,回去吃饭。”
何桂娟刚牵了姜姜的手,便听到南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的声音,似乎整个地面都震动了一下,像是地震了,何桂娟的心颤了下,忍不住抓紧了姜姜的手。
何桂娟他们到了村口才知道是发生了雪崩。
天已经彻底黑了,整个村子淹没在了黑暗中,村民在平地的中间烧了火堆取暖照明,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啼哭声。
大雪把洞溪村通往别处的路都给堵死了,洞溪村成了孤村,有几户人家被雪盖住了,几个妇女嚎啕大哭地抓着大队长周有全说自已的亲人被雪埋了。
整个洞溪村,乃至芦陵公社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妈妈,我爸爸……”姜姜的脸色发白,雪崩时,林佑清很有可能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或许他还在公社里,别担心……”何桂娟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幸亏姜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何桂娟缓了一会,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她到底是个国家干部,还是个医生,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稳定情况。
“大家先别慌,安静,当务之急是救人,家里有铲雪工具的都拿过来……”
“老三,老三呢?!”林老太此时也终于发现了林佑清不在。
“有全哥,有办法能联系到公社那边吗?”何桂娟问大队长。
“雪把路都封死了,没办法……林书记在公社那边?”
“他……有可能是在回来的路上。”
林老太两眼一闭,直接昏死了过去。
“娘,娘……”
“快掐人中……”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林老大背着林老太回了家,姜姜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何桂娟便顺便让她跟着回去了。
林家的宅子在村子位置中心,而且建得很稳固,雪崩时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从村口回来,林老二夫妻俩都说天太冷,又没什么事就回窑睡觉了。
将林老太安置好后,林老大对着妻子道,“我再去打探一下有没有老三的消息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三弟妹还在那边呢,娘这边你看着点。”
“行嘞。”
林老大又顶着风雪出了门。
张月菊给林老太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又想到她屋里还有点剩的红糖和小米,这是她家男人这趟回来给她带的,她当年生铁柱的时候大出血,身体一直还虚着,她家男人就上心了些,平日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能弄到红糖,能弄到就给她带回来。
外面天那么冷,又下着雪,受冻了落下个毛病可不是小事,反正她在这里也是没事做,不如去煮点红糖小米粥,多放点生姜,让他们喝了驱驱寒。
林老太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她炕边的孙女凤银。
“你三叔有消息了没?”虽然林佑清为了姜姜这丧门星三番两次顶撞她,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她最为之骄傲的孩子啊。
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林老太只要想到这种可能,身体都在发颤。
“没有。”
“奶奶,我三叔前几日都没去公社,怎么就今天就突然有事要去公社一趟,又遇上了雪崩?”
“你的意思是……”
“一定是姜姜这个丧门星祸害了我三叔,她把自己的爹娘克死了还不够,还要祸害我三叔。”凤银捂着脸哭开了,“自从她进了我们家的门,先是奶奶的腰闪了,三叔又遇到了雪崩……”
凤银擦了把眼泪,咬牙切齿,“她就是个丧门星,到了谁家就害谁。”
何桂娟让姜姜回来睡觉,可她心里装着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睡觉的心思。
她在窑里坐了一会,出来时看到厨房亮着蜡烛,便干脆来厨房帮忙烧火了。
厨房里生着火,不是很冷,锅里还温着一份饭菜,这是何桂娟单独给林佑清留出来的。
姜姜很担心林佑清。
别人都骂她是丧门星,她一开始在乎,会跟别人说她不是,被骂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是现在雪崩了,林佑清一点消息都没有,姜姜又忍不住想。
她真的是丧门星吗?
是不是她害了爸爸?
张月菊看了眼往灶里添柴的姜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忍不住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姜在担心你爸爸吗?”
“你爸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姜姜点了点头。
张月菊刚将锅盖揭开,刚打算把淘干净的小米放进锅里,便看到林老太冲了过来,拎起凳子上的姜姜,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丧门星!”
“我老三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克他?!”
张月菊吓了一大跳,急忙去解救林老太手里的孩子,“娘,你干什么?!先不说不知道老三是不是真遇到了雪崩,这事和姜姜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个孩子!”
“我呸,这个野种,我就不该让她进我们林家的门,要是我老三出了一点事情,我……我跟你拼了!也要让你这个丧门星为我老三偿命,千刀万剐!”
“你害死自己的爹娘,偷周福贵媳妇的首饰还不够,竟然还要害我老三,你这个丧门星,真是好一副天生的蛇蝎心肠!”
凤银看着激动的破口大骂的林老太,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活该,让你抢我的位置。
姜姜被这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作响。
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过了好一会,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