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出去时,村里的孩子们正捡了烧剩的鞭炮来放,凤珍和栓柱他们都在,每逢年节,捡鞭炮就是男孩儿们的“冒险行动”,其中两个小女孩正害怕地捂着耳朵,轰的一声那鞭炮炸开了,红色的炮屑炸了一地。
张月菊的大儿子栓柱今年八岁,在村里上小学,生得模样周正,衣着也十分整洁得体,小儿子铁柱今年六岁,也是刚上一年级。
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每逢过年,大人都尽量不给孩子安排活,也不打骂孩子,过年这几日就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天天就是跟着年纪大的孩子疯跑玩闹。
姜姜也不掺和,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玩。
村里像她这样没爹没娘的孩子很少,她每日要想尽办法的让自己活下去,能自由自在玩耍的时间很少,加上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银花和金宝天天在村里的孩子们面前说她的坏话,村里的孩子也不愿意和她玩。
“姜姜,你起来了?”凤珍一眼就看到了她。
“嗯嗯。”姜姜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她一个人睡到了这个时辰。
“来和我们一起玩。”
“姜姜妹妹,给你点一个。”栓柱将一支线香递给她。
姜姜拿着那线香,她刚才在旁边看着,也知道怎么玩了,蹲着靠近了,点着了之后又迅速捂着耳朵跑到远处蹲下。
“砰”的一声,那鞭炮炸开,听着周边孩子的欢呼声,姜姜也不由自主地受到了感染,露出笑容来。
“我们去凿冰鱼吧,姜姜妹妹,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这是刚刚奶奶给我的糖,大家一起分了吧。”姜姜把手里的糖分给了大家。
水果糖虽然没有奶糖那么好吃,但也是糖啊,含在嘴里甜滋滋的,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只要是糖大家都喜欢,一群孩子高高兴兴的分完了糖,便拉着姜姜一起去玩了。
下午的时候,村里的大人都陆陆续续的过来叫自家孩子回去吃饭了。
除夕这一天,俗称大年三十,一家人早早起来就开始忙活,择菜、洗菜、切肉、煮肉、炸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忙是忙了点,但大家都忙得高兴,忙得快乐,忙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忙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除夕这天下午,家里人开始准备年夜饭。年夜饭不单单是一顿饭,还是种郑重庄严的仪式,这一顿饭之后就需要道别旧岁迈入新岁了。
姜姜他们回去时,菜已经炒得差不多了,灶台上摆着包好的饺子,一共十道菜,醋溜白菜,排骨藕汤,腊排骨炖萝卜,素炒芹菜,清炒白菜,土豆烧鸡,炸肉丸子,红烧腊鱼,油糕,饺子,寓意着平平安安,十全十美。
那排骨藕汤又清又甜,油糕里面是红糖馅,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软绵,醋熘白菜酸辣开胃,炸肉丸子外酥里嫩,家里的孩子最爱,而大人最爱的还是土豆烧鸡,土豆都块炖烂了,鸡肉又香又嫩,土豆吸饱了鸡肉浓郁的汤汁,香喷喷的腊排骨炖萝卜,用撇出来的鸡油炒的白菜鲜甜下饭。
每逢年节,桌上总要有一道鱼,意味着年年有余,但在北方的冬天难买到新鲜的鱼,便用了腊鱼来替代,那鱼肉也好吃,用馒头沾红烧腊鱼的汤汁吃简直一绝,还有寓意着勤劳致富的素炒芹菜,清甜脆爽。
大家都敞开了肚子吃,比平常起码多吃了两碗饭,平日里哪里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
而饺子是吃完了前九道菜后才开始吃的,姜姜坐在父母的身边,这是她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大人喝酒,他们小孩子就喝橘子水,姜姜在何桂娟的监督下,喝了半碗汤,又吃了许多菜,把胃暖了才喝了一小杯橘子水。
橘子水酸酸甜甜的,姜姜舍不得一下子喝完,端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喝。
吃罢晚饭,大人坐着喝茶聊天,小孩子在院子里玩自己的游戏,凤珍教姜姜玩翻花绳,姜姜以前从来没玩过,但是她记性好,基本上凤珍做一遍她就学会了。
一开始只是凤珍和姜姜在玩,铁柱他们又掺和进来,栓柱出了个主意,他们排成一排,花绳一人接着一人往后传,这样每个人都能参与游戏。
大概八点左右,何桂娟笑着出来叫他们。
“吃饺子了!”
小孩子们都一窝蜂的跑了进去,围在锅边等,白白胖胖的饺子浮在上面,每一个看起来都十分诱人。
饺子有猪肉白菜馅和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皮又软又筋道,饺子馅鲜嫩多汁,因为吃过了晚饭,何桂娟担心孩子们吃不完,便每个碗里只给他们盛了几个,但她显然多虑了,没过几分钟,一个个就又端着空碗过来了。
“慢点咬,小心磕着牙,看看是谁运气好能吃到包着硬币的饺子。”张月菊笑眯眯地提醒道。
姜姜很喜欢吃饺子,感受着热气腾腾的氛围,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姜姜刚夹起一个饺子打算咬,便看到她妈妈将一个饺子夹给她,姜姜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一个饺子,心里突然有种预感。
她夹起筷子轻轻一咬,果然咬到了硬币。
“硬币,是姜姜吃到了硬币!”旁边的铁柱一下子便发现了她碗里的硬币。
“快看硬币!”
在确定了确实是姜姜吃到了硬币饺子后,孩子们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姜姜,吃到了硬币饺子可是件幸事,说不定来年就走大运了。
凤银眼色一暗,筷子忍不住用力,戳烂了碗里的饺子。
“好遗憾,我今天又没吃到硬币饺子。”
姜姜眉眼带了笑意,声音脆脆甜甜的,“那给你呀,铁柱哥哥。”
“我才不要,这是你吃到的,我要自己吃到的才算。”
“明天早上是大年初一,还是吃饺子,我多包几个硬币饺子,这样大家就都能吃到了。”
何桂娟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都高兴了。
姜姜将吃到的硬币洗干净了放到衣兜里,感觉像吃了蜜一样心里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