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第二天下午举行,主家的左亲右邻都聚在一起,气氛热闹到了极点。
院子里的空地上早已架起大灶,请来做席面菜的厨子正忙着将厚实的肉片给垫到碗底,再一倒扣回来,看着十分馋人的大肉片就到了面上,配菜被垫在底下了,按老乡俗,席面一般是九个菜,包括四个凉菜,五个热菜,姜姜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热闹的场合,正看得新鲜,凤珍突然过来叫她。
“筱云姐听说你来了,她叫你过去嘞。”
新娘子林筱云已经换上了一套大红色的衣裳,红色西装搭着红色中长裙,头发盘起来略微烫了烫,然后再别上颜色鲜艳的花,唇上的口脂画得很艳丽,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她本人在镇上的卫生院里做护士,吃公家饭的,夫家也是芦陵镇里的有声望的人家。
姜姜觉得自己可能见过这个筱云姐,毕竟都在同一个村里,但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学着凤珍他们的称呼叫了人,“筱云姐。”
“你就是三叔三婶后来收养的那个闺女?快过来。”林筱云招呼她到自己面前坐下,抬头亲切地看了看她,“你真漂亮,看着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你爸爸妈妈将你教得很好。”
“谢谢筱云姐。”林筱云的目光使她感受到了一种亲切地关怀,姜姜将一个盒子塞进她手里,“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爸爸妈妈没能赶回来,筱云姐,祝你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姜姜在回来之前并不知道有人要结婚,因此也没有准备贺礼,但姜姜觉得既然林佑清和何桂娟没来参加婚礼,她便算是他们的一个代表,不送不太合适,但又送什么好呢,而且在卢陵镇上怕是也买不到合适的贺礼。
姜姜在诉说了这个烦恼后,铁柱便提议道,“咱们干脆到隔壁镇去,那里的紧俏货多,一定能挑着合适的贺礼,而且也就二十里路,我骑车带你们,用不着一个小时就能到了,比去县城快多了。”
姜姜和谢谨言商议了一下,铁柱的提议确实可行,因此一大早,姜姜、谢谨言和铁柱三人便出了门,骑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直奔邻近的石塘镇,谢谨言负责骑车,姜姜在前杠坐在,后座坐着铁柱,石塘镇果然比卢陵镇要发达热闹得多,交通便利,来往的商人差旅络绎不绝,各种商店里的货物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姜姜在一间专门卖首饰的店里花四十七块钱买了一对银制的耳坠子。
林筱云将盒子打开,看到盒子里面的耳坠,忍不住道,“这也太贵重了……”
“我事先也不知道筱云姐结婚,今天一早跑石塘镇那边买的,这是店里最好看的一对耳坠子,是百合的样式,寓意着百年好合,筱云姐可一定要收下。”
林筱云没想到姜姜竟然如此用心,她将耳环收下了,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道,“谢谢姜姜,姐姐也希望你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在一片鞭炮声中,新郎骑着挂着红绸带的二八自行车进了院子,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色中山装,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有小孩子凑上前去问新郎要喜糖,他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喜糖分给孩子们,大家七嘴八舌地围着新郎说喜庆话,新娘子也从窑里出来了,她已经戴上了姜姜送的那对耳坠子。
放过鞭炮后,便可以开始坐席了,负责上菜的后生端着热腾腾的蒸碗菜上桌了,这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脸上都挂着热闹的笑容。
这顿饭从下午开始一直吃到了晚上,姜姜看着感觉丝毫没少的人,感觉撑得吃不下其他东西了,她才打了个嗝,看了眼油腻腻的手,“谨言哥哥,我去洗个手。”
“行,我也不吃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姜姜瞧见他手是干净的,“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厨房那边有盛满水的盆。”
旁边的凤银听到姜姜的话,想都没想的,就将自己的筷子放下了,跟着走了出去。
婚宴上的人多,也没人注意到她。
外面早就天黑了,姜姜过来时,发现厨房前空地上的水盆已经不见了,她看了眼油腻腻的手,决定直接去水井边洗。
院子外面有口井,大概有两丈多深,这时候的家家户户吃水都要用辘轳从井里往上绞,各家的井基本上都没有盖子,往往是水绞上来了,还得捞掉浮在水面上几根屑细的玉米杆叶子或绿草渣渣,有时候还会有误入井内的蛐蛐或者蚂蚱尸首。
姜姜绞起半桶水,井水没过她的两只手,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头仔细地将手上的油渍清洗干净。
凤银躲墙根后靠着,她从席间离开后,就一直偷偷跟着姜姜,看到姜姜四处转悠,最后在水井边停了下来时,凤银的呼吸不可避免的停了一瞬。
这样一个乌漆嘛黑的夜晚,要是不小心跌到井里,没了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
凤银的手有些颤抖,她闭上眼睛,平缓了下呼吸。
别怪我,只能怪你把我的东西都给抢走了。
如果不是姜姜这个野种,她就该是林佑清和何桂娟的女儿,上城里的学校,混干部子弟的交际圈,不至于在农村长大,吃了那么多苦头,连个大学都没考上!
她屏了呼吸,就要迈开脚走过去,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你想做什么?”
她身体僵了一下,回头一看,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姜姜一起回来的干部子弟谢谨言。
“没什么……我,我吃撑了,四处走走。”凤银咬了咬嘴唇,挤出两滴眼泪来,楚楚可怜的,像是被他吓到的样子。
谢谨言看着眼前鬼鬼祟祟的凤银,皱紧了眉头,没说话。
凤银搅着手指,低头看自己的鞋面,一副局促不安地模样。
半晌,谢谨言才开口说道,“回去吧。”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一个年轻姑娘,不至于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凤银悄悄地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好险,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幸好她还没来得及对姜姜动手。
姜姜刚洗完手便看到了谢谨言,有些意外地笑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看你这么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