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将汤水打理干净,再顺手将一碗更浓的参汤放在儿子的桌上,轻声说:“不是小南那个不学无术的孩子来找你就好。”
她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衣柜门夹住的那块小小的土灰色衣料,忽然高声说:“这小南成日里打架斗狠,不学好,又总来缠你,真是不像话。”
她又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道:“他和你,可不是一路人。”
母亲的话饶是张巡听了都觉得刺耳,他连忙担忧地看了一眼衣柜,只感觉脸上像是有火在烧,他笨拙地为自己的朋友辩解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南八不是那样的人。他……”
“你只说一句,”母亲也加重了语气,“这次你这么多天都不去书院,可和他毫无关系?”
张巡一时语塞,这可怎么说?又从何说起呢?他强装自然地说:“无关……”
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母亲没有答话,她立即起身走到衣柜旁边,距离躲在衣柜里的南八只有一步之遥。张巡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母亲并没有任何动作,她静静开口道:“虽然这小痞子是什么样的人,整个新城无人不知,但我无所谓。只要他能离你远远的,别误了我儿子的功名,一切好说。”
说罢,母亲关上房门,只留下一室的死寂。
南八只觉得喉头发紧,连话都说不出来。
许是那参汤太苦了吧。
他用手环抱住自己细瘦的身体,靠着衣柜里张巡那身洗干净的柔软的白衣不愿出来。许远也有这一身白衣,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个从巷子口飞奔而来的身影。
白衣公子,相貌堂堂,救人于危难,那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文雅又威风。
张巡和许远,他们俩,便是张巡娘亲所说的“一路人”吧。
想到这里,他只觉心头一阵急火,怒得他一脚踹开了张巡的衣柜,谁料张巡也正准备拉开柜门放他出来。其结果就是一个通红又醒目的脚丫子印留在了张巡俊秀的左脸上。
“哎呦!功夫见长啊!”张巡生怕又将母亲惹来,连痛叫都努力压低了声音,“我娘亲刚才说的话,有失偏颇!我来替她给你道歉!”
柜子里坐着个气鼓鼓的南八,南八本想破口大骂,可他心里却无端泛起一股难过。
“今后,莫再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许远那该死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你们一个有爹!一个有娘!”南八一脚从衣柜里跨出来,怒道:“你们生来便该是一路人!小爷和你们四不二立!”
“谁们?”张巡一头雾水地纠正道,“你想说的是,势不两立吧?”
“滚!”南八急怒攻心,“说错了又怎么样!有能耐你也送我去见官啊!”
肚子里有点墨水很了不起啊!
“我……”张巡彻底蒙了,虽说他和这南八打小就认识,一贯知道他脾气暴,是个不点也会炸的炮仗,但今日这样的南八他却从未见过,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张巡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劝慰。
南八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直直地朝窗户的方向走去,冷冷地说道:“这是你家,我滚!”
谁料就在南八开窗的一瞬间,他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利索地从张巡家小院的土墙上翻了进来。
这道白色的影子拎着一个小包袱,轻手轻脚地往院子里走来。
“奶奶的。”南八两眼喷火,一个纵身跳将出去,“小贼来的正好!爷爷我正愁不知该揍谁!”
张巡着急地奔到窗边,撩起衣摆,也跳了出去。
只见月光之下,那“贼人”欲盖弥彰地用一块黑巾遮住半张脸,可那身形和白衣都让张巡分外眼熟。
张巡一头黑线地想,这嫌犯就算逃了也不打紧,他基本可以将贼人的范围锁定在东麓书院了。
况且贼人遇上南八,就更别想逃跑的事儿了。
南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那人双手反剪,扭在身后,一路拖将过来。
“在小爷我面前偷鸡抓狗,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南八一把扯下那人的黑色面巾,面巾后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来。
来人竟是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