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人的小二只是瞧了眼余瑶,说话都变得结巴,刚才恶狠的气势荡然无存,“他……他就一乞丐,我们醉……醉香楼的烤鸭三两银子一只,他哪里来的地方赚这么多钱!”
小乞丐从余瑶怀中挣脱出来,急辩道,“我靠自己双手一文一文攒下的,你凭什么怀疑我是偷的。”
余瑶目光移下,那小乞丐手心满是伤痕,血脓交杂在一起,伤口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原样,那银白的碎银也被染上了血迹。
这手,一看便知是长期搬移重物留下的。
“鸭子!”余瑶冷言。
小二似是没听清,“啊?”
“我让你包只烤鸭给这孩子,钱我付!”
那店小二不敢怠慢,急匆匆地跑进店里,没会儿就提着一包油纸包裹的烤鸭跑了出来,“这……这位小姐,您要的烤鸭。”
余瑶将烤鸭接过,塞进小乞丐怀中,“三两银子是吧?”
说着,手摸向腰间,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玥儿,玥儿!”余瑶低声急唤道。
玥儿凑上前,“什么事小姐?”
余瑶眨巴眼睛,使着眼色,“有钱没有,我荷包好像还挂在昨天那件衣服上的。”
“小姐,我哪里有钱呀,您……要不问太子殿下借一下?”玥儿转过头去,正要望向孟璟弋。
“别看他,你忘啦,我今天说请他吃饭的,找他借,我以后在他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
玥儿被唬住,身子一颤,转头的动作被制止住了,“可是……”
小姐我们真没钱呀,后半句玥儿没敢说出口。
余瑶抬起手,眼看着就要拔头上的玉钗,动作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这位小姐的账就免了吧。”
清润又低醇的嗓音从店内传来,人群散开,男人一身华丽的蜀锦长衫,肩上披着莹白狐裘,脸色有些寡白,少了些许正常人的生气。
说完话,男人捂着嘴轻咳两声,那副摇摇欲坠的身体仿佛随时可能驾鹤西去。
余瑶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看着两眼发直地盯着那围脖。
那毛领,她真想上去揉揉两把。
孟璟弋站在一旁,抬眸凝神地盯着他,不禁眉头蹙蹙。
这人身上的病症,他似乎在哪本医书上见过,可一时半会儿竟忘了名字。总之是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具体问题在哪儿,孟璟弋自己也说不上来。
没等余瑶开口,孟璟弋突然从她身后走上前,将碎银丢进小二怀里,“不用找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那清冷的病怏男人目光微沉,薄唇轻抿,笑得意味深长。
嘴里低声念叨,“太子殿下吗。”
孟璟弋拉着余瑶离开,牵手的动作极其自然。
他掌心暖暖的,没有练武之人粗糙的茧痕,余瑶跟在孟璟弋身后,目光停在那手上。
直到走出几十米远,她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我请你吃饭,你拉着我走什么。”
方才看见醉香楼那掌柜第一眼时,孟璟弋就感觉哪里不对劲,那人面容惨白,艳阳天却还披着蜀锦狐裘,再加上给他的那股奇怪感觉,怎么都觉得他不像是一般的生意人。
奈何这些都只是感觉,并不能与余瑶细说。
孟璟弋转过头来,挑眉问道,“你有钱吗?”
“……”
系统在余瑶识海中哈哈大笑,若是有实体,此刻余瑶都能想象他捧腹的模样,“哈哈哈,你是……你是真的人才!”
余瑶不想理他,不想理现在所有嘲讽自己没钱的人。
“姐姐。”一只脏兮兮的想要去抓余瑶的衣袍,行至一半又停下将手收回。
余瑶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方才那小乞丐也追赶了上来。
于是,低下身子与他平视,声音温柔,“怎么?”
“钱,给你。”小乞丐将沾满血的碎银在手里搓搓,觉得不干净,又在胸口衣服上擦擦,然后塞进余瑶手中。
还未等余瑶拒绝,那小乞丐转身跑进旁边窄巷,等她再追去,巷子里已经是没了踪影。
“别看了,他们一般对这些地方都特别熟悉,你追不上的。”孟璟弋将目光投去那条满是污水的泥巷。
“可……”余瑶看着手中碎银,心中万千思绪。
余瑶会出手是孟璟弋没想到的,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虽然算不上十恶不赦,但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
如今的她,似乎有些地方不大一样了。
方才望着她背影,她站在光里,坚毅、勇敢,像那斩不断、截不住的山涧瀑布。
“你为什么要帮他?”
“啊?”余瑶似是没听清,回过头看向孟璟弋。
“为什么要帮他,你一个将军府的嫡女,身份尊贵,不应该对这些视而不见吗?”
孟璟弋难得神情认真地追问自己。
余瑶指着自己,“我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孟璟弋以为她又不正经,转身准备离开。
“帮人哪有什么为什么的,这个世界本就不该有这么多的三六九等,人生来就这么副俗体,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只是比别人会投胎。”余瑶目光淡下,低声解释道。
孟璟弋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沉默须臾,转身要走。
“哎,去哪儿?”
孟璟弋继续往前,语气清淡道,“走吧,换家店。”
这草包太子今日是转性了?竟然没有怼她的话。
“哎。”余瑶应了声,跟了上去。
与其说是换家店,倒不如说是换个地方蹭饭。
直到余瑶停在那熟悉的巷口前,才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燕寻舟的书室吗。
院中桃树探出枝来,淡粉色的桃花看得正盛,春风拂过,花随微风四散飘落,书室门虚掩着,院中安静非常。
“太子殿下,余瑶姐姐你也来啦!”声音从上面传来。
几人抬头望去,燕云坐在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