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
桌上,左半边放了个大铁盘,摆了一趟透明密封袋。
袋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彩色药片。
右半边被人用红布盖上,从布面的凸起很难辨认是什么物件。
缺了个角的桌腿上,有人用绳子栓了个蓝色喇叭,塑料壳上沾着棕色泥点。
而主人站在网吧门口,抽烟侃天儿。
路口,红灯亮起。
行人们停步,聚集在道路两端。
不少人都朝那桌子投去好奇的目光。
网吧门口。
桌子主人见人多起来,掐了烟,大步流星走来,把桌子搬到太阳底下。
随后,他把红罩子一掀。
亮出里面的宝贝——
另一个大铁盘。
不过,盘子里装的,全是干动物标本。
老鼠、蚂蚁,甚至还有蟑螂。
人群乍然喧闹了一阵,不少人都刻意挪远了距离。
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凑过去瞧。
洛游离得最近,当即捂着肚子,干呕了两下。
她闭了闭眼,强忍不适。
差点把午饭yue出来。
老板讪笑两声,又从桌洞里掏出一把晒得半干的桃树枝。
枝头仅剩的几片树叶,早已变脆变黄,遮盖着叶片底下青涩干瘪的果实。
绿灯亮,路人们疾步穿行。
老板摁开了大喇叭。
叫卖声炸耳地循环着。
“卖蟑螂药、老鼠药,老鼠死得多,老鼠死得快,老鼠路过马上死,蟑螂吃了互相咬——”
洛游赶紧往十字路口边挪了挪。
她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两指飞快按着屏幕,搜索从这里到心悦ktv最近的公交路线。
反胃感还没被完全压下。
余光里,突然“嗡”地闯进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巨大的摩托车轮胎。
紧接着,漆黑锃亮的车头冒着热气,也撞进她窄窄的视线里。
洛游被吓了一哆嗦。
下意识反应,洛游身体后倾,脚跟后移。
退半步的动作卡了壳。
这不退不要紧,偏偏脚边是高出地面的一圈路缘石。
洛游后脚跟被绊住,失去重心。
书包撞到树干,被冲击力打转了向。
“当啷”一声巨响。
洛游跌坐进那滩饮料的痕迹上。
疼痛什么的不打紧,她这种重度洁癖的人最受不了衣服脏。
晴空下。
明朗少女一下子变得灰扑扑的。
她不干净了。
她快要哭了。
摩托车身在烈烈阳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一只笔直修长的腿支在地上。
一截脚踝从裤管里露出,皮肤冷白,在光下格外晃眼。
车主人开了口:“不是,这是什么新型碰瓷吗?”
一道清冽的音色浇醒了混沌的她。
也点燃了她。
洛游带着怒意,冷声道:“你难道不该先问问我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她边说抬起眼,突然呆住。
“——吗?”
余余余余——余辽?!
车上的男人,戴着墨镜,身材偏瘦。
刘海被迎面吹来的风掀起,刚好露出光亮的额头。
他摘下了墨镜,挂在胸前的口袋上。
在看清余辽模样之前。
洛游只有怕被撞翻的恐惧。
看清楚余辽之后。
她的耳边,除了风声,只如鼓的心跳回荡。
两人相遇的时间比上一世早了很多年。
面前的他,更年轻些、更意气风发些、更少年气些。
“吓傻了?”
说这话时,余辽已经下了车。
他走到洛游身侧,朝她伸出一只手臂。
语气略显生硬和尴尬:“你有没有事?”
“要不要紧?”
“没事!”
洛游咬牙说完。
在坐地上和抓他手之间,她选择了扶桌子。
洛游抬起胳膊,撑住破木桌,踉跄着起身。
跌了个屁股敦儿,身后的疼痛还强烈着。
她站起来后,并没马上松手,虚撑着桌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余辽。
猝不及防相遇,惊讶到让她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不好意思,有点赶时间,车速快了些。”
余辽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完歉,重新跨上车,拧动把手。
发动机蓄上力,轰响盖过了卖老鼠药的喇叭声。
见他要走,洛游急了——
“你,你不能走!”
听到喊声,余辽蹙起眉,淡声道:“还有什么事吗?”
“呃……”
她支吾着。
贴在桌面的手明显开始紧张,指尖探到一根干巴巴的细条,不自觉捏起,揉搓把玩着。
洛游有个毛病,紧张的时候爱捏东西,尤其是小物件的东西。
前世每次坐在比赛台前,她手指都会缠绕着数据线。
最离谱的一次,是给裁判的耳机线打了个水手结。
于是那场比赛,她喜得黄牌一张。
她绞尽脑汁地胡编,两眼乱瞟。
“因为,因为刚刚——”
视线撇过指间把玩的东西。
灰黑色的。
不是桃枝。
而是——
耗子尾巴。
她惊得原地弹跳。
“我焯——”
余光撇到余辽的脸,脑中警铃大作。
“我超——超痛的啦!”
说完,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