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徽走到乌篷船上:“我想泛舟你陪我。”
关月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坐在船上,凉风习习,水波不兴。
关月闭着眼睛坐在船头,感受凉风自她身旁拂过。
自她做镖师以来,很少有这般清闲的时刻,耳边是小贩叫卖,船桨划水的声音,鼻息之间是一股独属于大周才有的花香。
“你信命吗?”宁徽弯腰在关月耳侧问道。
关月摇头:“我不信命,我也不信佛。”
他追问:“如果有人告诉你是为命而来,非要你顺着这命走,你又会如何?”
关月奇怪道:“为何要信命,人活这一世不就是为了与命抗争?若是万般皆信命,我又何苦走这一趟”
他看着关月,眼神复杂道。
关月仰头望天,懒得搭理他。
这皇城内的星夜和她在大漠看得分明一模一样,大哥分明就是在骗她。
自那件事起,她已经很久没回这皇城了,她同大哥一人在大漠,一人进入朝廷,因为大哥腿脚不利,她便抢了大漠这份活,把大哥挤兑回京了。
大漠天气那样差,光是昼夜温度的差异,就足以让人腿疼上数月,他又如何忍心将大哥丢在大漠。
但大哥总觉得有愧与她,总是觉得是因为他不够厉害,若是他在厉害一些又那需要让自己妹妹去去拼命。
正想着出神的时候,一件粉色外衣罩在她身上,关月回头看去。
这宁徽穿着黑衣说道:“河风甚大,莫要染了风寒。”
关月握着刀想,这人穿着粉衣可别就是为了给她罩上,他应该没这般闲吧。
但是他现在穿着规规整整的黑衣,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下了船两人并肩往宁府而去。
为他们开门的老管家,指着披着宁徽粉衣的关月,他的手颤颤巍巍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折断一般,就在关月觉得他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嘶吼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关月咬紧了牙关,好啊,这人搁着等着他呢!
第二天中午时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位小厮在屋外叩门恭敬道“公子,主人请您到书房一叙。”
关月收起信纸,转了转手腕,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宁徽。
啧啧啧,让他半点不管,还夜半游湖,现在被教训了吧。
宁徽幽幽地看着幸灾乐祸的关月道:“若是今晚我还不回去,你可要给我找点吃的,免得我被人给活活饿死。”
整整半日宁徽都没回来,想来应该是被教训了。
关月托着下巴,打算先翻出去避避风头,等晚上再回来。
傍晚,关月翻进来一次,宁徽人还没回来。
三更,关月又翻进来了一次,他还是不在。
关月叹了口气,估计这人是在祠堂罚跪了。
她翻了翻宁徽的东西,打算找些点心给他带过去。
宁徽跪在祠堂中央,周围站在一个小厮盯着他。
关月扔了一枚石子将小厮打晕,她抱着怀里的点心打趣道:“让你半点不管,被罚跪了吧?”
宁徽锤着发软的膝盖,有些僵硬地挪动了两下。
关月跑上去扶了她一把,然后随手拿起一颗贡果啃了一口:“呸呸呸,真酸。”
宁徽哑然失笑道:“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隔着一层布我都能问道味道。”
关月将布包丢过去,问道:“你家老爷子怎么说?”
宁徽吃了两口点心说道:“他为我送来一座府邸,兄长要是知道了不得嫉妒得找人杀我。”
关月扯着嘴角,说得好听,还送他一栋府邸,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他赶出去吗?
她问道:“那你又有何打算。”
宁徽说道:“慧慧我搬出去后你嫁给我吧,假的也好真的也好,等我搬出去了之后,你想干什么别的也没有人会管你,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关月疑惑道:“这是为何?你的目的是什么?”
宁徽扯了扯嘴角:“我想为何家平反。”
关月疑惑道:“这是为何?”
她半点不信有人在没有利益瓜葛的地方,无私地去帮助一个人。
宁徽双目一闭,跪倒在地,他没有对着佛像,也没有对着祠堂,他就这样跪在关月面前。
关月有些疑惑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听见这人在说。
“何家满门忠烈,我大周欠何家一个公道,我在此立誓,我愿为何家满门平反,愿护关月周全。”
关月低垂着眼睛,她如同一尊观音像一般看着宁徽。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爱笑了?
可能是她在城楼下看着她们把爹爹的头颅,挂在城头上的那一日。
也可能是她知道母亲,姊妹她们被送给旁的大臣的那一日。
也许又或是大哥为了给她找大夫,在雪地里走了一夜,从此不良于行的那一日。
眼前这人就这样跪在她眼前,好像在拜一尊神像一般。
她问:“为什么呢?你一个娇少爷真就半点不怕死吗?”
宁徽抬起头,向她伸出一只手说道:“慧慧相信我吧,我若真有半点害你的心思,十六年前我又何苦去山神庙接应你们。”
宁徽抬眼看着她,认真道:“这是大周欠你们的,”
她耳边好似听到了父亲的哀嚎,母亲阿姊日夜啼哭的声音。
关月神情恍惚地站着,她想起今个大哥给她的回信上写着:此子可用。
正如宁徽所言,有秘密的人最是好用。
“好。”她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