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风中迷失了片刻，吴雪峰清醒了过来。
他算是比较了解温鸠性格的人，知道对方刚才的话只是回答问题的实话实说，是在平平淡淡地对他阐述一个事实。
至于以后究竟会不会离婚，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但他的心底还是升起了一点小小的期待，为他继续像个旁观者一般注视着她提供一个借口，又或者是为自己不应该有的感情找到支撑。
在那说不准的未来里，他大约会像过去一样，依旧在对方的身边扮演一个宛如长辈般的知心大哥哥形象吧。
吴雪峰带温鸠去看过自己小时候待的精神病院，原因除了顺路之外，还有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些许的倾诉欲。
将快乐分享出去，在痛苦中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背影。
那个地方临海，风景很漂亮，病院的名字也没有直接把“精神病”三个字写上去，而是欲盖弥彰地用了个“疗养院”，几年前荒废，病人转去了市里更大更好更人性化的大医院。
海边湿气重，空气都湿漉漉地黏在身上，连带着氧气一起变得稀薄起来。
再次回到这里的吴雪峰有些说不出话，温鸠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两人透过爬满红锈的铁门往院子里看，停在杂草间的海鸥同样歪头望着他们，乌溜溜的眼睛如同天真的孩童。
“进去吗？”
“……”吴雪峰发现自己居然感到了犹豫，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坦然地面对过去，没想到此刻还是迟疑。
“看看吧。”又过了会儿，他说。
海洋会加速时间流逝。尽管这栋房子才荒废了几年，却仿佛是上个世纪遗留的产物，无论是四合院一般的院门还是房门，锁住它们的金属都被腐蚀得只剩下脆弱的一丝。他们朝这些平房的内部看了看，有几间遭到了一些不速之客的光顾，还有一两间背光的因为失去了人造光而显得阴森可怖，像是惊悚片中的场景。
那时的精神疗养院大多都没有什么太高端的设备，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的疗养院相仿，但绝大部分人进去后就再也不会出来。吴雪峰是个例外。
房子背着海水的那面长墙放着架忘了收的梯子，虽然已经无法使用，看到它的两个人却想到房顶上面去看落日。
斜晖拉长了两条瘦长的影子，吴雪峰和身边的人讲了一些过去的事，痛苦在平静中慢慢消散，像穿梭在金辉中的海鸥一样飞去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临近夜晚的陆风似乎也要将他们带走，温鸠伸手，仿佛是在挽留他们，默然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说自己小时候经常独自坐在天台的栏杆外边，对着落日，希望自己能变成一阵风吹向大海，但后来又害怕别人会看不到自己，于是又祈祷自己能像海鸟一样自由。
“是不是很奇怪的愿望？”她问，她还记得那家福利院的旁边有一家教堂，十字架在夜晚会发出红光，灯塔似的为海上的船只指引方向，却有一些小鸟会因此迷失方向。
“不算奇怪吧，”吴雪峰想了想说，“我还在想如果你变成一只小小鸟的话，也许我可以变成一艘小船飘在你的前面。”
温鸠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海鸟和轮船有什么联系，笑了笑，点头说了个“好啊”，然后和他一同静静地望着太阳沉下去。
就是从这个时候，互相剖过伤口的两个人越过了朋友的界限。但至于这份感情究竟升华为了什么，吴雪峰好长一段时间后搞明白，同时难过还有点绝望地发现，温鸠和他不一样。
无法离开海面的船，和能自由自在飞翔在空中的鸟，终究不是同类。
“我同意了！”像海面一样平静的电脑上，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吴雪峰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坐在这里是来干嘛的——等待孙翔的答复。
他以前的队长说，这小孩回去的路上估计就忍不住答应了。
在挖人和对付小孩这方面，叶修无疑比温鸠更有经验，虽然他的方法以物理说服为主。
孙翔决定去嘉世了。
他一从H市回来就宣布了这个消息，越云的队友们很给面子地啪啪鼓掌，祝福翔哥前程似锦事业爱情双丰收。经理则要沉稳一些，拍着他的肩膀说不容易啊孩子终于要出去闯荡了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边说边在心里狠狠地感慨嘉世真是财大气粗，连人带账号卡打包一千两百万，弄出了全明星选手转会的气势。
经理并不是怀疑他的实力，但孙翔的票数到底距离全明星差了一点，陶轩之前和他们交接的时候倒是大方，开价700万，却还是比不过嘉世现在这位新老板。
狂剑士横刀，这两年俱乐部有心打磨，奈何技术力和材料储备都远远不够，角色价值是肯定够不上嘉世开出的四百万的。
不过，大方虽然是好事，经理又有点担心嘉世的新老板对孙翔另有所图，毕竟圈内不是流传对方大手笔买下嘉世的原因是叶修么……
想到这里的越云经理一秒切换担心自家傻孩子被骗的老妈子，拉着孙翔到办公室叮嘱了半天，又含蓄委婉地打探了一下这孩子和嘉世那边的情况。
打探到最后，嘉世老板对孙翔有没有意思他不清楚，但孙翔对嘉世老板一厢情愿是可以肯定的，搞得他都有点迷幻了。
“前些日子给你送花的神秘人，不会就是……”
“对啊，她是不是挺关心我？”孙翔没好意思说对方这样殷勤只是为了挖大白菜，眼神躲闪了几下，殊不知经理这种老油条早就心里门清。
“小孙啊……”经理不想打击孩子的自信心，顿了顿又把话咽下去了，换成了句很没营养的“训练去吧。”
谈好了价格，双方又你情我愿，孙翔的转会敲定得飞快，合同很快就提交给了荣耀联盟。等再过几天，冬季转会窗正式开启，这则消息就会在转会网站上刷出，到时候荣耀圈估计会狠狠地震动几下。
然而，尽管这条转会讯息尚未公布，孙翔那晚空降H市却被人扒了出来，配图一张是他站在第七人民医院门口彷徨的孤独身影，一张是他滑着行李箱出院。因为配图，下面一半的人觉得嘉世想让孙翔去接手一叶之秋，另一半的人认为孙翔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偷摸摸来H市就医——搞不好还是手部问题，一些狂剑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