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五湖四海,如此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待了三年。
大婚当日,李星瀛又遭情敌暗刺,他似乎从立事起就活在刀光剑影之下,而他也一直以来都是出奇的风轻云淡,时而急功近利,也是为了身边人。
李星瀛的噩梦无非就是这些,中毒的这几夜,他反反复复在过去晦暗的时光里徘徊碰壁。
那条路,看起来像深渊,摸起来像荆刺,踩起来像泥潭,万丈阴霾中只有一道光一直照亮着李星瀛,那道光影尽管时明时暗,却总会在至黑至暗的夜里应机浮现。
巷口抛来糖葫芦的粉袄少女,死士塔下为他瞒天过海的小仙姑,把自己的命从唐觉斋剑下抢回来的新娘子。
李星瀛自己根本没有理由不爱她,也想不明白她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情义。
李星瀛供奉的庙宇里只有一座神,这座神的眼里只有一束光,那便是廖鱼年。
“夫人干什么去了?”
李星瀛刚醒来,就见廖鱼年从阁里走出去。
床头端着碗的丫鬟细声回道:“夫人说约了故人在忘忧斋见面,去去就回,留奴婢按时给大人服药。”
忘忧斋,一个不显眼的小酒厮。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花香自由碟飞来。
二楼的露天台上,花棚石凳,两人皆头戴纱笠,相觑而坐。
廖鱼年斟上半杯酒敬了左京阳一杯。
“唐哥哥,小时候比剑时,我被漫阳的刀尖划破了脸,我不肯练了,你说不用怕嫁不出去,以后一定会娶我,还说若是实在担心,就带我去找唐幽璧姐姐,说她会易容术......我原以为你是哄我的,不想竟是真的。”
左京阳长叹一声,长指握着瓷樽,低眉不语。
半晌,见廖鱼年默默又干了四五杯酒,才缓缓开口。
“小鱼,伯父年纪大了,我知道你不想再徒惹是非,还听说你怀了李星瀛的孩子——就一直没敢再打扰你。”
廖鱼年被酒水辣出泪花,摔了纱笠,心情陡然低落,她推倒桌上的酒坛,砸在地上。
唐觉斋就再从桌子下搬上来一壶,廖鱼年拎起来继续砸。
传菜的小厮闻声跑来,掀开竹帘问:“公子,您这屋怎么回事?”
唐觉斋压了压斗笠,冲传菜小厮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夫人喝多了,在闹腾。”
传菜小厮激灵地回道:“公子,咱们三楼有厢房,被褥都是中午新晒好的,床下还有炕,就是床板硬了点,要不然您扶着夫人先上去歇会儿?”
唐觉斋沉下脸,背对着传菜小厮说:“你先出去。”
传菜小厮笑着退出屋子说:“好的好的。”
“停。”
唐觉斋抢过酒一饮而尽,把廖鱼年扶在座子上,温声说道:“你自己老实一会儿,我去楼下把钱先给老板付了,省得他让人一直上来问。”
廖鱼年趴在圆石桌上,脸蛋醺红,如四月的桃苞,深深埋在唐觉斋脱下的白狐氅里,像是一颗掉在雪里的东珠。
深冬午后的暖阳薄如金纸,透过头顶葡萄藤,仿佛是青厘菩萨手里的一面轻纱被风吹落到人间,恰巧盖在了廖鱼年的身上。
唐觉斋回到露台,摘下斗笠,封上了竹帘,坐回石桌前。
他握起廖鱼年冰凉白皙的手,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提起廖鱼年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吻了一口,尝到甜丝,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廖鱼年推开唐觉斋,颔首喘着软如梨膏糖油般的气息,像是责怪,又像是求助。
“唐哥哥,四公主要杀我。”
唐觉斋撇开廖鱼年的手,跟儿时为她找漫阳报仇一样在口头上做着商议。
“那我今晚回去就杀了她。”
廖鱼年抱住唐觉斋,左耳枕在他的怀里,闭眸滑下一滴浅泪,再次睁开却看起来十分的清醒。
“哥哥,你还是别再为了我做这种冲动的事了,四公主勾结蒙古反贼,你只要帮我在公主府里找出证据,我也不想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