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一秒,度日如年。
廖鱼年要不停驱赶着不停围过来的蝇虫,还要捂着口鼻抵挡稻草下散发出来的恶臭。
这里以前死过人。
想到这,最怕妖魔鬼怪的廖鱼年又得时刻担惊受怕着。
人们只听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句话。
但事实上还有一类喜欢交涉阴阳两界的玄门弟子也容易被一些灵物干扰。
炁气与阳气不足时,邪祟便会趁虚而入,攻破人的心胆,蜗居在印堂的窍穴处,把它的恶念,传输给你,带着你去做贪、嗔、痴、淫、杀、盗、恶口,其中最报应最朴实的便是引诱人的色心,它们会趁人交缠时吸食其精气,来促进自己的修行。
让你传毫无底线地传播低趣味,就像屎壳郎滚石球一样,魔的门徒愈来愈广,你的身体愈来愈废,最后妻离子散,更甚者精尽人亡。
这是人世间,最隐秘的问题,最普遍的问题,最难克服的问题。
太平盛世的人往往格外开放,与其说是开放,不如说是放纵。
贪恋美色,是一个时代盛极必衰的催化剂。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也是多少男人都跨过不去的槛。
“放长线,钓大鱼。”
廖鱼年心中油生这样一个念头,从前她被情爱纠葛缠身,万般皆是不得已,几次醒悟都不曾扬眉吐气。
男人常以善妒之名压出了不少“贤妻”,可他们一边享受着美妾的滋润,一边又以娼妇的骂名肆意侮辱。
廖鱼年现在觉得,男人就该利用得恰到好处,放过一丝一毫都算浪费。
唐觉斋、李星瀛、纪纲全部都该是踩着起步的跳板。
男人为了权位可以手足相残,对比之下,自己要做的那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她见识了身边人的太多绝情,如果能完好无损地走出诏狱……
她一定,让半边朝野都笼罩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自打廖鱼年被关进地牢,也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痛苦交杂着幻觉迫使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好几次。
噩梦穿插着美梦。
一瞬间她回到幼时,在山花烂漫处跟着几个放牛娃一起捉蝴蝶。
又一瞬间,她回到唐觉斋断腿的那夜。
又一恍惚,她身边环绕着薛藻寺灵动的笑。
又一苏醒,她孤身一人,蜷缩在密不透风的地牢……
廖鱼年小腹处一阵剧烈绞痛,裤下一股难以把持的热意窜流而出。
她流产了。
廖鱼年痛苦嘶吼,无助大喊着李星瀛的名字。
“李星瀛—”
“李星瀛,救救我—”
“李星瀛,求你了,我要死了……”
而此时李星瀛还在诏狱大厅里听着四公主的安排,为她低眉顺眼地端茶倒水。
到了晚上,朱笑萼的贴身宫娥来公主府递话,让唐觉斋提前准备兰草汤沐浴,说送廖鱼年下了诏狱,贼人落网,心情大好,让他好好准备侍驾。
唐觉斋立刻把那根刻着蒙古秘文的竹哨给翻找出来,不顾众宫娥的阻拦,乘着快马一路赶到皇城脚下。
才惊觉,此时的宫门早已下钥。
他是进过诏狱的人,知道里面有多可怕。
唐觉斋握着手里的竹哨,恨得咬牙切齿,可无济于事。
刚过须臾,宫城门边硝烟四起,炮响阵阵,并没有打在宫门上,而是打在了护城河里以作恐吓。
唐觉斋喜出望外道:“有人谋反,皇城大乱,真是天助。”
天空中又炸开几片火光,城门大开,披盔戴甲的逆贼挥舞着武器鱼贯而入。
当啷作响的数把刀枪剑戟,在拱门下折射出道道寒戾的金影。
迸射到墙上的血迹像切西瓜一样飙出几滩朱红色的汁水,一条血河流起来,皇城门下才安静。
唐觉斋纵马直入,几名迟来的叛贼骑兵从后面叫住了他。
“喂!你是干嘛的?”
唐觉斋默默从袖中掏出短刃,警觉地回头。
那几个叛贼骑兵转怒为笑,只喊道:“唐大人!”
原来这几人是虎符教的门徒,浪迹江湖间,顺势跟着汉王朱高煦起兵造了反。
他们给了唐觉斋一个免死令牌,这样他就可以随意走动,不被叛军误杀。
唐觉斋把令牌穿进绳子里系在马头上,一路朝诏狱的方向狂奔。
叛贼放火烧了东宫的赏景台,汉王朱高煦是朱棣的第二个儿子,他此次谋反第一矛头分明就是冲着太子来的。
他要杀掉太子朱高炽,提他的头颅去找他老爹逼宫。
诏狱地牢里的廖鱼年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她试过咬舌自尽,可后牙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想死的时候没有勇气,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宫人传来汉王谋反的消息,诏狱里的锦衣卫一哄而散,不知道是去逃命还是去前线护驾支援。
恃强凌弱的人更加惜命,因为他们在做作恶时选择的攻击对象是弱势群体而非与之比肩的竞争对手。
黑色的浓烟流入诏狱,鼠群躁动不已,在地面上撞来撞去,密闭潮湿的地牢反而更安全一些。
地牢的天窗开了,廖鱼年满额的冷汗在那束微弱的银光照射进来时变得晶莹。
她以为是李星瀛,结果却是唐觉斋。
“唐哥哥—”
廖鱼年嘴角耷拉着一撇血痕,抬头仰视着唐觉斋,她身下一大片血海,整个人像是伏在一朵被暴风摧残而花瓣四散的朱樱色牡丹上。
看到这个场景,唐觉斋的心猛得咯噔一下,十多年没流过眼泪的他竟然湿了眼眶。
阴差阳错的两人注定要走向刀山火海,他曾经遭受的,如今廖鱼年也走了一遭。
如何虐心,只有他知道。
现在把廖鱼年救上来才是关键,断腿后的唐觉斋因祸得福,巧然悟透了轻云功,佩戴义肢也能飞檐走壁。
他刚纵身跃下,身后的李星瀛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