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下,青黄色的树影映在薛藻寺的脸上,廖鱼年在一旁静静看着,用柔软的心神咀嚼着这大好时光。
“姐姐,这马果然比寻常的马矫健,车拉得又稳当,纪纲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厉害,皇宫里都难弄到的东西,他那里却有。”
廖鱼年拿扇子扑了两下车帘,说:“我倒是担心他登高跌重,惹人嫉恨。”
薛藻寺微微蹙眉:“他年纪小,又没有双生父母时时刻刻的教诲,很容易做错事情,能走到这么高的官位,也实属不易。”
廖鱼年伸出手摸着山道两边垂下的树叶,说:“反正,我是劝不住他,是祸是福,就让他自己担着吧,苦落不到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清醒,小苦不想忍,大痛扛不住,待到生死一线的时候,痛苦,才能开出让他幡然醒悟的路。”
薛藻寺:“纪纲他不是娶了妻吗?姐姐也该让那小常姑娘好好看住他。”
廖鱼年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
“这个常蕉蕉虽然讨人喜欢,可绝非善类,她眼里有一种让我感到很熟悉的光,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心,就像一坨扎满银针的绣花布,看上去软绵绵的,谁要是想碰她一下,那可不得了。”
薛藻寺摇摇头,笑着问:“有那么厉害吗?”
廖鱼年点头,答道:“当然,真正能降的住纪纲的是她,不是我,若是她惯着纪纲去做坏事,那......可想而知。”
薛藻寺:“姐姐不必担心这些,天命比我们更会见风使舵,我们还是先享受好我们当下的风景吧。”
寺里敲钟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座小野寺里新来了两个尼姑,把佛寺打点得也越来越整洁了,倒是少了几分从前的韵味。
风和日丽,山里不甚闷热,股股清泉带下来的风,凉意幽幽。
姐妹二人在老旧的佛坛前上了香,就坐在那滩水藻池前等着吃尼姑们劝下的斋饭。
岁月静好时,突然从后院里跑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衣衫褴褛,衣服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洞,还满身难闻的臭味,离大老远就能闻见。
薛藻寺禁不住地反呕了一下。
廖鱼年赶忙去拍抚她的后背。
“把吃的给我,不然本公主杀了你们九族!快,快给我!”
尼姑捧着淘米的石碗躲来躲去,却神情自若,被这个疯女人追逐像是很寻常的事情。
廖鱼年定睛一看,原来是四公主朱笑萼。
“把吃的给我,啊!!!”
朱笑萼抓住了那尼姑的手臂,朝着手腕就是一大口。
尼姑疼得面部抽搐,却不忍心对她动粗。
廖鱼年安顿好薛藻寺,一个箭步上去,踹开了朱笑萼。
“四公主,你怎么疯成这个样子了?”
朱笑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觉得十分的刺耳,神情也突然变得十分清醒。
“廖鱼年,都怪你,都怪你!”
朱笑萼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掐住廖鱼年的脖子,手指上囤留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廖鱼年的颈部。
廖鱼年并不把她的这些三脚猫功夫放在心上。
又是一脚。
朱笑萼扬翻在地,先是大哭,然后是装疯卖傻地往柴房跑去。
薛藻寺上前来为廖鱼年整理着伤口,便见几个胖太监不慌不急地来了。
看守四公主的胖太监第一时间不是去找朱笑萼,而是向廖鱼年行礼:“哎呦,小的拜见廖大人,拜见薛夫人,小的们是看守叛贼四公主的侍卫。”
谈话间,廖鱼年一个不留神,朱笑萼拿着劈柴的砍刀从柴房里跑了出来,冲向了薛藻寺。
薛藻寺被吓得连连后退,失足跌进了身后的水池子里。
廖鱼年见状不妙,于是决定下死手,她提起朱笑萼的衣领朝矮墙上撞去,红压压的鲜血洒了半面墙壁,朱笑萼还留有一口气。
“阿弥陀佛。”
廖鱼年正要给她个痛快,却听尼姑呢喃。
都知道在佛寺里行杀人之事乃是大不敬,虽是正当防卫,可也不得不心生惭愧。
几个胖太监连忙上前把朱笑萼抬走了,边走边说:“四公主啊,老奴让你好好在山上待着您不听,非要来这里作乱,佛门净地,您在这佛陀眼皮子底下缺德事干多了,报应自然来的更快啊。”
……
自从廖鱼年与薛藻寺二人从野寺山回来后,廖鱼年便对周围的一切心生戒备。
朱笑萼都深陷泥潭了,竟然还敢心存妄念。
廖鱼年又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复仇。
第一步——斩草除根。
她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在诏狱对她用刑的锦衣卫。
纪纲说,那锦衣卫叫马卧博,现在被调到了钟楼下面守门。
廖鱼年拿着一把软鞭朝钟楼去了。
只见门口空无一人,而一旁的树丛里却熙熙攘攘的摇晃不止。
“什么东西?”
廖鱼年还以为有什么蛇虫在里面作怪,便大着胆子用软鞭朝着那动静抽了一下。
“啊——”
一声女人酥麻的叫喊。
“本宫的脸——”
衣衫不整的女人脸被廖鱼年的鞭子抽出来一个大血印。
廖鱼年也只是感慨,这男人竟不知道护着她,此刻提起裤子避得严严实实的。
廖鱼年再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正是那马卧博。
而女人却是后宫里的小吕妃。
廖鱼年咧着嘴角大笑道:“哈哈,皇宫大内也敢乱行如此污秽之事,吕妃娘娘可是皇上的女人,马大人,您是不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重了?我现在就去禀告皇上。”
马卧博急匆匆地垫着裤腰带,拉住廖鱼年,哀求道:“大人,大人!求您了,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啊,小的给您钱,您想要多少?我把我老婆孩子都给您,您千万别去找皇上啊。”
廖鱼年十分嫌弃地甩开马卧博冒着冷汗的手,上下打量着他,道:“有老婆孩子了,罪加一等。”
说完,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