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又是一年隆冬时节。
柠晨想起了蝶舞宫的笑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蝶舞宫门前。
半年不见,不知画儿又在做什么。
也不叫人传信,他带着宫人踏进了蝶舞宫。
地面干净得很,堆着四五个雪人,个个笑意盈盈,还有几只小白兔,神态各异,活灵活现。
柠晨不自觉笑了。
又听到屋子里头有笑声,走近了一听,是画儿带着宫人们扎灯笼。
轻挑门帘,柠晨走了进去,看到画儿正教一个小宫女编竹篾子。
见到他进来,宫人们就要跪拜。柠晨食指放到嘴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又摆了摆手,宫人们安静地退了出去。
画儿一回头,人都没了,只剩柠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刚扎好的小白兔灯笼望着自己。
“陛下,您来了。”画儿赶紧收拾身边的灯笼。
“下了朝有些饥饿,路过你这里就想来讨口热饭吃。”柠晨道。
“早上有剩的羊奶炖银耳燕窝,我去热热。”画儿绕过柠晨出门钻进小厨房。
不大一会儿,她端来一盅热热的炖燕窝,还有一小碟温热的小点心。
打开炖盅,画儿把汤匙放进去搅了搅,小心地吹了吹,然后端给柠晨。
柠晨吃了一口,点了点头:“这也是漠北的做法?”
“听一个厨师说过,我自己乱鼓捣的。”画儿拿起针线继续做女红。
“在做什么?”
“快过年了,太子殿下的里衣该换新的了。”自皇后离世后,画儿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照顾十岁的小太子身上。
她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就让宫人去量太子的身材,一年四季给他做衣物鞋帽,自己小厨房里的东西也总要分给太子一份。
柠晨伸手拿过去看了看,笑道:“以前我身上的衣物也是你们主仆两个做的,穿着倒比绣娘制的舒服很多。”
画儿笑笑不语,垂头做活。
“年关将至,你有什么想要的么?”柠晨继续吃东西问。
“没有,这里什么都不缺。”
“你不恨我?”
“画儿不敢。”
“今后,你会一直在蝶舞宫里这样生活下去,直到死,也不恨么?”
画儿一笑,抬头平静道:“不如恨自己技不如人!再说这里没什么不好,画儿不过一个小小奴婢,如今却贵为皇公贵胄,有什么好恨的?”
宫人来传信,说太子殿下送来新得的礼物孝敬蝶妃娘娘。
画儿一听笑了,忙起身要出去,被柠晨一把拉住。
她回头看着柠晨,就听后者道:“你喜欢孩子?”
画儿道:“太子殿下小时候就伶俐可爱,谁不喜欢他?”
柠晨站起来离她近了些,道:“我是说,你可以有你自己的孩子。”
画儿心里警铃大作,向后退了一步跪下道:“陛下,画儿自知是带罪之身,您没杀画儿,画儿已经很知足,不敢奢望其他!”
柠晨沉默半晌,问:“你心里有人?”
“没有。”
“是甄明轩?”
“没有。”
“云修?”
“没有。”
“梓儿?”
“没有。”
“既都没有,你又在蝶舞宫……”说着柠晨过去伸手拉她。
画儿往后一缩,道:“陛下,请自重!”
柠晨不怒反笑:“你是我的蝶妃,我为何要自重?”
“您还记得我叫蝶妃,那您就该清楚,蝴蝶的生命短暂却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柠晨直起身沉下脸看着画儿不言语,半晌道:“你还真是九儿的好姐妹!”
转头他就出去了。
从此,柠晨又切断了画儿和太子的联系。
画儿心痛不已,病了一场。
柠晨没来探望却让太医院的太医日日诊治。
画儿终于绝望,药食不进,终日握着柠九送她的那支簪子默默流泪,身子也越来越差。
蝶舞宫的宫人眼见着画儿日渐羸弱,忙去给柠晨传信。
柠晨听闻皱了皱眉,终于到蝶舞宫来。
看着躺在床上倔强不肯喝药的画儿,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画儿是柠九一手调教出来的,她身上有太多柠九的影子,可他连这个小宫女尚且不能征服,又如何能让柠九重新站回自己身边?
《疫经》,又如何能握到手里?这天下,又何时尽在股掌?
叹了口气,他坐到画儿身边道:“这是喆儿送你的字,他说请蝶妃娘娘看一看是不是又进益了。”
说完,他放下字起身离开了。
画儿听到柠晨走了,撑着身子坐起来拿着太子新写的字去看,苍白的脸上有慈母般的笑容。
“你终于肯起来了?把药喝了吧!”柠晨从一个拐角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画儿拎着字不知所措。
柠晨坐过来,用勺子喂她喝药:“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九儿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执着!”
画儿接过柠晨手里的药碗自己喝,喝光了,她看着柠晨道:“公主只是教会画儿如何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你自己想要的样子?你想要什么样子?”
画儿端着药碗想了想:“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
“你想见谁?”
“太子殿下。”
“准了。”
“谢陛下。”
“你好好养着吧。”柠晨起身走了。
?之后,柠晨几乎每隔一天就来看望画儿,会给她带来天文地理一类的书籍,跟她说听来的各种闲言碎语,说些朝堂上的烦心事,有时候一起坐在园子里晒太阳喝茶吃点心……
?但画儿却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会说上几句也都是反驳他,然后就是两个人的各种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