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内部分裂,以谢安为首的北府军虽然强势,但是偏偏晋王派了个司马道子来前线督军,这可就帮了秦军的大忙。晋国皇权和士族之争可谓势同水火,只要苻丕守住邺城,待他整顿好益州军和长安军,便可出师再战。
又是半月过去了,秦军和晋军在陇西打得不可开交。而晋军却在燕地吃了个大亏,晋军派出刘牢之进攻燕地,却不想在五泽桥遭到慕容垂的伏击,一向精锐无比的北府兵遭到大败,损失了近万人。
不过秦国也不好受,最让苻坚生气的是,苻丕让出了邺城,并向晋国求援。加上燕国的慕容一家如今更是对秦不臣,苻坚近日的脸色越来越沉。
“前方战事如何?”
苻坚坐在永嘉宫的高位之上,底下是传递军情的将士,在晋国俘虏的面前讨论战事,若是这人知道秦军的部署,那么自然会有所行动。
“回天王,晋军占领了益州,但是苻丕将军又拿下了邺城。晋军的先锋营驻扎在邺城外,打算再次攻打邺城。”
苻坚稍一思索,“先锋营还是刘牢之领兵吗?”
刘牢之虽然是一名强将,但这人太贪功,冒进,不成威胁。
“回天王,不是,是晋帝刚从建康调过来的人,看样子是司马家的部下,专门为了刘牢之在邺城战败一事来的。”
此刻在邺城之外,晋军的军队扎下营帐,四处亮着火光,主帅营中灯火通明,正为了攻下邺城而准备着。秦军的细作绕着主帅营巡逻,打探着晋军的部署。
根据秦军得知的消息,司马道子和谢安意见不一,谢安主张趁此机会拿下邺城,在邺城重点布防,以邺城为据点,经营收复的失地,安抚民众,拿下长安最多不过两年。但司马道子却以北府军丢失邺城、黎阳为由,让谢玄先去布防边境。
晋军大好的北伐就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苻坚看着跪坐在书案之前的晋军俘虏,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聚精会神的在纸上作画。宫婢们提着灯笼告退,苻坚走上前去。
林淼画的是一个身着儒袍的学子,笔法稚嫩却能看出此人也是受过大家的指导,落笔还算可取。
都说这作画,最难的就是画眼睛。
但林淼这幅画,最有精神的就是这双眼睛了。
一双让人觉得熟悉的眼睛,眼尾上挑,露出一丝狠辣,但是在林淼的笔下却看出了画中人的青涩笑意,微微眯着眼睛,黑色墨汁点在眸子上,清亮的眼神。
随后林淼就停笔了。
这画中人怎么和秦王有几分相似,但若是秦王的话,应该身着皇袍才对。林淼看着这画中的人,心跳个不停。
又是一连几日,苻坚似乎是将他办公的地方换到这里来了一样,不过别人的地盘,她自然什么都不能说。
“怎么,看来陛下最近是很闲啊,整天往一个敌国俘虏这里跑,想必秦国如今是战况大好吧。”
苻坚站在永嘉宫的花园之中,看着冬日里还开着的菊花,并不生气。四面清幽的香味让他想起了刚整顿好秦国,燕国称臣的那一年。秦国一片欣荣向上,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便是燕国投降的王公贵族们也在燕国的优待之下安心俯首。
看着这晋国将军,苻坚眼神灼灼,他向来喜好良将,此人能在王虬师手上,杀他大秦数十名精兵,虽说是一女子,但必有过人之处。要不要杀,他还要好好考虑一番。
或许是前两天林淼说话太冲,这几日,苻坚都再没来找她说些秦国如何、晋国又如何的话,日子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却有些无聊。
瞧着桌上的画纸,林淼手上动作越来越熟练,画上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丹凤眼注视着画外人,笑得纯良却是在眼眸深处露出无尽的窥探之意,像是藏在深渊中的猎手,随时会用他的利齿撕破你的喉咙。再画眉峰,浓墨一撇,此人生得极好,丰神俊朗,却还未脱少年稚气。
不过转瞬,林淼就将这画收了起来,这俩人也太像了些。
林淼紧握玉佩,手中传来一丝暖意,安抚住心神,还好这个没丢。
“你听说了吗,陛下将长安城中的燕国贵族都抓起来了,听说是要把这些人都处死。”
两个宫婢当着林淼的面就开始讨论起来这桩轰动了长安城的大事,到此时,林淼也开始了解到了苻坚的雷厉风行,上千个人说抓就抓,一点不考虑这件事对于秦国朝局的影响。
此事一出,燕国立马派了使臣过来。如今燕国的掌权人便是苻坚曾今的得力干将,冠军将军慕容垂,现在的燕国国君。
而他派来的使臣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备受苻坚喜爱的平阳太守慕容冲。
慕容冲回长安,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这一次苻坚却露不出笑脸,慕容冲有意投靠燕国国君慕容垂。
“这件锦袍乃是朕召集了秦国的能工巧匠为你织造的,专门用来表明朕对爱卿的看重。朕对爱卿情谊几何,爱卿难道还不知道吗?为何一夕之间爱卿的心意就变了?要与朕为敌?”
慕容冲身为使臣,坐在殿下,先行礼赔罪,再缓缓开口,“陛下恩泽,凤皇又岂敢忘记。不过凤皇心系天下,如今为了大燕而来,一件锦袍又怎么能动摇我的心。还望秦君能够将我大燕的一众皇亲放还燕国,如此避免两国交战,岂不是更好?”
慕容冲十二岁入秦宫,苻坚对他慕容姐弟如何,天下皆知。对他慕容一族更是优待,如今却是要背叛他。
苻坚大怒,摔了杯子,清河公主在一旁不敢说话,用眼神示意弟弟莫要惹怒苻坚。但慕容冲知道,像苻坚这种行事光明磊落的人,又怎么会做出斩来使这样的事呢,他不担心这个,只害怕姐姐受到自己的牵连,毕竟她现在是苻坚的妃子。燕地有不少人还在怀疑他慕容姐弟的忠诚,可笑,慕容皇室怎可屈于他人之下。
灭燕国之仇,羞辱慕容家之耻,他统统都要讨回来。
“果然,还是朕一错再错,如今养虎为患了。”
苻坚没有再与慕容冲叙旧,既然遭到了背叛,那么就断个彻底。
“你只回去告诉慕容垂,若是想要这些燕国旧臣回到燕地,那就在元日之时向秦国进贡,那样朕自会大赦天下,以彰秦燕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