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铜盆之中的点点火星瞬间就燃了起来。火苗吞噬着床帏,林淼看着迅速燃起来的火,要是外面的人不出手,自己就给他们来一个火烧连营,进这小院的时候她就勘察过了,这一片房区,里里外外全是将士们的营房,冬季天干,丁点儿火星都能让整个丰阳烧起来。
看谁先弄死谁!
站在火里的人丝毫不慌乱,借着火光,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又抬头看着对面的黑衣人,从容不迫。
火才刚燃起来,还没有烧到房梁,外面的人见了火光就坐不住了。
陶延寿绝不能是因为一场失火丢了性命,他只能死在秦国的细作手上。
噼里啪啦的火声混着门外人的呼救声,一盆盆凉水倒在蹿着火苗的门窗之上,最后留下干裂的黑色木头。
被火熏到眼睛的林淼半睁着走了出来,模糊之中她循着记忆自顾自坐到了院子中的石桌子之上,胸有成竹,听着悦耳的火声。
这个天的石凳甚是冻屁股。
丰阳是晋国最边缘的城市,这里的兵士是第一道防线。训练有素,人人各司其职,行动高效。而在她这院子里的人又最是忠心耿耿,做起事来就更为可靠了。
林淼受了伤,天还微亮的时候,军医就被人提了过来。
“陶将军身上的都是些小伤,养个十天半月就差不多了。不过……”
老军医欲言又止,但看着谢玄阴沉的脸色,又继续说:“不过陶将军的眼睛昨夜被火燎着了,今晨视物就有些困难了,最近这段时间可能……可能会出现目不视物,刺痛难忍的情况。我先给将军开些清火的药,将军先用着。”
听见军医这话,林淼尝试着睁开眼睛,确实有些痛痒之感,昨天晚上的时候她的眼睛被火烟给熏着了,看东西有些模糊,本以为缓缓就好了,现在却越来越严重了。
“那大概要多久才能好?”
老军医回答:“若是安心静养,最多不过三月,丰阳风沙大,利眼的药材又不足,将军等回了建康,养伤也会快上很多。”
本是一场打赢了的仗,怎么现在自己还越来越被人牵制了。
“多谢先生了。”
军医走了,看不清眼前场景的林淼更加没有安全感,黑暗之中五颜六色的细小色块组成了她眼前的世界,其实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只是她的眼睛实在刺痛得很,还是闭上好一些。
小院被火烧了个大半,谢玄又另外着人给她安排了住处,问了一嘴为什么起火,没说什么就继续处理他的军务去了。如今是谢玄在全权管理着丰阳的大小事务,北府军日常操练的声音整齐划一。昨天夜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谢玄什么也没说。
离开晋国这么久,也不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她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
未到午时,这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院子门口。来人似乎是慌张至极,拨开守卫就要进门,不过没有谢玄的命令,这小院不能擅进。
“还不滚开!”
这人的声音中满是怒气,一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林淼侧着身子,竖起了耳朵,“谢丞相让我到此护送陶将军回京,北府军现在是要造反吗!”
是魏兴来的人。
为什么到的如此快?
林淼踉跄着,这该死的,居然连个拐杖也不给吗?
突然,外面的声音消失了,一切都变得格外安静,连一直肆虐的狂风现在都温顺起来,不再狂啸了。院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走进来一个穿铠甲的人,急促的脚步声,肩甲和胸甲在相互击打,脚步突然由慢变快,可快到她跟前的时候却突然又变得慎重起来。
“林淼……”
一步之遥的地方,这人喊着她的名字,尼山上熟悉的少年声音,林淼突然觉得喉头发痒。回到晋国有两日了,无论是见着谢玄,还是回到丰阳,又或者是破了某些人的妄想,都不如现在面前这人给她的安全感大。
回到晋国,见她想要见的人,做她还没做完的事。
紧闭着的双眼瞬间就落下泪珠,“文才兄……你怎么来了。”
此刻,马文才看着在秦国受苦三月有余的人终于回来,心也落地了。
“我来了,没事了。”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火?”
马文才上前搀扶住林淼,朝着屋里走。
“失火是小事,这晋军营里有人要我的命才是大事,文才兄,我离开晋国太久,你跟我说说,晋国真的不准备攻打秦国了吗?”
没来得及寒暄,两人立刻就商讨起这次的刺杀了。
院子里的士兵如今全换成了马文才的人,军医开了一些药膏,此刻马文才正在给林淼上药。灰褐色的药膏有些难闻,涂在伤口处更是刺痛,上臂的伤口就是昨夜被黑衣人划的。新旧伤痕堆加,她的左臂作为不持剑的手往往最吃亏。
“陛下更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谢安不赞同撤兵,所以有人要重新挑起争端了。”林淼说。
马文才一边说,一边替林淼裹着伤口,“谢安的想法是对的,秦国如今内乱,晋国趁此良机进攻才是最正确的,不过这样的话谢家的威望就更盛了。”
“不过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死了一个我,就能挑起晋秦两国的争端,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面对林淼的疑问,马文才也没有掩藏,“当我得到你被秦国俘虏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九月末了。前方的人封锁了消息,直到我被派遣到魏兴,接手了进攻邺城的战事。你的人很快就找上了我,我这才知道你到了秦国。”
“你在秦国还好吗?”
秦宫虽然有晋国的人,但是消息传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总是慢了许多,不过好在人已经回来了。
“自然,秦君苻坚也不是残暴之君,我在秦宫也没受什么苦。”
马文才盯着林淼的手臂,这叫没受苦,伤痕不断的手上现在还在冒着血。马文才皱着眉毛,只是静静给人上着药。
“明日我们就先回魏兴,然后乘船去寻阳。到时候我们在寻阳修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