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走了。
留下自己看着坟茔上的枯藤开花,飞出两只蝴蝶。
他的一生挚爱终于同别人双宿双飞了。
他独身回了马家,大红的喜堂,刺得人双眼发疼。
他在这婚房中坐了好久,久到这日月换了一轮又一轮。
他这一生,没有姻缘线。
可是,这故事不完整。
缺了一个人。
阴鸷的眸子回了神,盯住这月老像。
故事他看完了,他如何会喜欢那样一个人?这不合情理!
那祝英台非但看轻自己,还多次讥讽。即便自己出手助她,她也没有好脸色。她根本不懂自己,那陶渊明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和书院里的人都一样!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无论自己怎么做,她眼中的自己只是仗势欺人,只是狠辣跋扈。
可是,他也同样用真心对她不是吗?不比那梁山伯要少一分!!
他为何喜欢祝英台,还非她不娶。
她不过是恰巧看到了他无助的一面。
他心中的那份不甘,他也想证明自己有去爱他人的能力,也有被爱的一天。
简直可笑!
用尽了手段,最后得了一场空。
简直愚蠢!
……
“你觉得我要娶祝英台?”
“可笑!我马文才的夫人,绝不会是祝英台。”
‘不可能!马家文才,娶祝家英台,过九龙墟,天色大异。乎至山伯坟茔,坟茔裂开,英台纵身而入,终成双宿彩蝶,为后世佳话……佳话……’
那月老似乎是不信马文才的话,喃喃道。
“再敢胡言乱语,本公子立马烧了你的庙!”
林淼如今还是那样一番神情,一动不动,莫非她也在梦中?
月老像前似乎出现了一道红光,钻进了马文才的脑子里。
失去意识之前,马文才只听见了一句:“怎么?莫非这里不是梁祝?”
一阵恍惚之后,马文才竟是到了另一个地界,就如同他刚刚看见了自己的过去一般,如今他是在林淼的梦境之中?
只是,这里是何处?
为何同大晋没有丝毫相同?
来往行人穿着古怪,男子皆是剃了头发,如同僧人一般。天上飘下雪花,纷纷如坠絮一般,这里是北境。
天依旧昏暗。
“听说了吗,今年校庆,学校打算办一个文化展,主题是什么‘梁祝’。”
“‘梁祝’?没听说过。”
“我听老师说,是几千年前的故事了,几百年前还有剧作类的作品呢,仔细找找应该还能找到。”
“算了吧,我对那些老物件不关心,我还是好好学我的天文吧。”
“我就知道你只喜欢你的什么星座算命,没意思。你呢?林淼,到时候和我一起去瞧瞧吧,怎么样?”
“不了,我没兴趣。”
是她没错了。
不过她还是去了,‘梁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要去瞧上一眼才甘心,若真是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他倒要看看里面他马文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让他失望的是,直到灯光幻化的彩蝶散尽,都没有他的身影出现。
或许这又是另外一个不同的故事了。
这里又真的是千年之后的世界吗?
那他的夫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其实是个孤魂野鬼。’
难不成她先前说的是真的?
画面再转,马文才竟然又回到了大晋。
这又是哪个地方?
“小姐落水了!”
周围嘈杂,奴仆们围在池塘边,将落水的人救了上来。那小姐已经断气了,白布一敛,下人们开始惊慌跪在地上。
未出一息,这小姐却是自己掀开了白布,活了过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呛了口水,喘不上气,气通了人就活了。
只是这小姐的神色却变了,唯唯诺诺到冷漠无情,生死一瞬,小姐死了,林淼活了。
练剑习武,春去秋来,自己在挥洒汗水的时候,她也在这方小院之中寻求生机。
可是小姐这副身子也撑不了几年,太元六年,她死在了杭州。
她死在了杭州唯一下雪的那年。
不过一瞬,她就成了陶淼,只是这一次,她似乎是忘记了身为林淼的那些日子。终日在战场上麻木度日,而成为林淼也只是因为一场计划好的刺杀。
她从血水中爬了出来,到了尼山。
到这第三世,他们相遇。
梦醒了。
南柯一梦,归于无。
为什么让他看到这些?知晓与不知晓区别何在?于他而言,林淼依旧是他明媒正娶的妻,绝不会变。
只是,在那妖人的幻境之中,没有林淼。甚至于他从未听说过陶家后来又回了建康,陶家那几个后人,唯有陶渊明有些名声。
那妖人说了,此人是个短寿的命格。若说她世世薄命,那这一世也会如此吗?也会在桃李年华凋谢吗?
世世如此。
若是要与天斗,他要如何斗?
轮回转世,哪有人会世世依附于别人的躯体,几年光景,猝然离世。
“你本就没有这姻缘线,强求不来的。这一番也不过是这天机出了岔子,马家文才,依着原本的命数走吧,或许这命运也就变了。”
……
什么命数,他才不信。
待到这声音消散,马文才睁开了眼,四下一望,怎么自己居然不在那月老庙里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看了看四周,自己怎么还在马府里面。
马府中挂满了红绸红灯,这是他的喜堂。再看自己身上,身着新郎喜服,府中人的脸上都是笑意。
对了,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