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如一日了。
原本还有琅琊王氏跟太原王氏鼎立,可是太原王氏一心依附皇家,独留琅琊王氏一枝独秀。
而小小的鄮县县令居然成了典签,监察三县政务,可以说陛下已经在明面上表示了,他在打压士族。
说起来梁山伯能成功提亲,占尽了天时地利。
“没想到,他这运气还真的不一般。”端坐在轿辇之中的马文才抚着林淼的手,指尖剐蹭。
“运气?别傻了,还不是得靠我。”林淼笑着抽出手,拍在马文才手背上。“我可没想将一切都押在他们两人身上,他二人太过理想化,总归是不可靠的。”
广陵的叶家,虽然家世不显,但在京中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托些狐朋狗友替她写些举荐的折子,又不动声色的提上几次梁山伯。
一众平庸的士族子弟之间,有这么个才华横溢的庶族子弟,一来二去,皇帝在收权的时候也难免想到他。
且这兴修水利也是其中一环,毕竟要有真材实料,陛下才更为看重。马文才自然知道林淼在这其中的推波助澜,“当然,夫人运筹帷幄。”
不过,做这么多,都是为了离开,他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平。
太元十二年,梁县令迎娶了上虞祝家九女。杭州各家士族都前来观礼,说起来这是祝家九妹第二次嫁人了。
但这排场更盛,士族人家果然就是不一样。门前宾客齐来恭贺,新郎官踏入门前挂着红绸绣花球的祝府大门。
新嫁娘在媒人的指引下,脚步盈盈,款款而出。金丝顶缀红璎珞,绣花钩丝画鸳鸯,轿夫听着傧相呼引,“起轿!”
新人的家亲挚友都在这梁家大门等候,县令大喜,这鄮县的乡民都来道喜,送上家酿家珍,聊表心意。富贵气派的喜轿落在梁家竹门前,朱红车辕俯下,新郎掀开轿帘迎新娘下轿。
尼山的学子们又聚在了一堆,只是没想到,那曾今痴缠于祝英台的马文才也来了,只不过身边站了个女子。看模样,大概就是马文才的夫人了。
荀巨伯笑着撇过头,等到知道马文才娶了同窗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他哪是撞见了二人打架挥拳头,明明是林淼压着马文才,轻薄于人才对。马文才的嘴角也不是被人挥拳头弄伤的,被人啃了还差不多。
观礼完了之后,看戏的人也就走了。马家轿辇路过曹娥江畔,林淼远远望见江边的亭子,江水崩腾之处,一座红色的小庙在青山绿水之中格外显眼。
那处当是个茅厕才对。
“你没把那破庙拆了?”车帘放下,林淼瞪着马文才,又瞧见人低下头,靠了过来。
“拆了,不过又修好了。”
所有的诡异之事都是从这里发生的,前段时间他同梁山伯闲谈之时,梁山伯曾提到过,他跟祝英台初遇,就是在这月老庙,当时他们还不小心烧了这月老庙,倒是和他们陷入梦境之时有些相似。
“为什么?那月老庙留着就是祸害人,干嘛还把它修好了?”林淼着实不解,等着马文才回答。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少年脆嫩的嗓音从耳畔传来,还夹杂着一丝的轻佻。
这月老庙还是之前的月老庙,大概是因为受了火,有人又添了些新东西。马文才形正影直,捻起三支香,点燃,插在香案上,檀香的味道他不喜欢,太过沉重。
随着这一缕白烟,两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什么。
那一缕随风飘动的烟缓缓消散,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安静,远处飞鸟啼鸣,庙外江水湍动,就连紧紧依偎的对方心间的跳动此刻也清晰传入耳中。
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四目相对,眼神中都是了然,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可以离开了。
是因为他们撮合了梁祝二人,所以才能离开吗?林淼如此想。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庙外已经下起了雨,昏沉阴暗的天空此刻还在呜咽。眼前一团烈火,烤得人脸上灼热,她抬头,正对上凤眼抬眸。
微不可查的一丝惊讶之后,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几乎喘不过气来。良久之后,马文才开口,“我们该回马府了。”
不过一抬头,这杭州又变成了个艳阳天,多少年都没有看见这样古怪的天气了。
杭州街头,一匹良驹快如奔雷,从城门疾驰而过也无人敢拦。
今日是太守之子大婚的日子,这杭州主街的摊贩都拿了赏钱,街道两边的店铺、树上、旗杆上都挂满了红灯笼,红丝绸,只等着马家的仪仗队伍来。
到了马府门前,四处张灯结彩,一众宾客都等着新人。
而一路冒雨的仪仗队伍早就在主街准备好了拦截少爷。哪有大喜之日新娘子骑着马嫁过来的。老爷看见了,还不把自己皮给扒了。
“少爷,赶紧把这红盖头给新娘子盖上吧。”
好好的一对新人,周身不整不说,就连红盖头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好在自己早有准备,要是少爷没了他马统,可不得被老爷骂死。
喜轿抬到马府跟前,新郎翻身下马,牵出新娘,新人并行踏入马府。
坐在上位的马太守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二拜高堂,可惜夫人看不到儿子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