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尾音,还带着哭腔,她拉开一道缝,好让她能够看见里面的人,也让里面的人能够看见她。
突然之间,她就想起了襄阳城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少年逃避一切的样子,像极了她当时,无助地躲在无人能够看见的地方,但同时又希望有人能够将自己从黑暗之中拉出来,奔向光明。
“文才兄,你还好吧?”她微微颤抖着声音,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襄阳。
那些只在噩梦存在的画面在她脑子里越来越清晰,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
尸山尸海,重伤的兄长,她在马背上挥刀而下,便是一个滚落的头颅,睁着眼看着她,死不瞑目。
一直逃避的记忆,如今因为这熟悉的画面如洪水般涌出。
林淼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也愈发红了,一只手抹着眼泪。柜子里的人闭着眼睛,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也不想听。
“别来烦我,走开!”
马文才虽是这样说,但是却没有关上柜子。
一个人呆在外面的时候,他怕极了,他想起了母亲高悬着的那双绣花鞋,不停在空中摇晃时的样子,他死死抱住母亲的脚,用力往上抬,想把母亲救下来,可是那时的他太小了,反抗不了父亲,更救不下母亲。
等到仆人将他拉开,把母亲放下来的时候,那些人却说,母亲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可是怎么会呢?明明昨夜母亲还给他掖了被子,早晨才和他一起用了早饭,晨功的时候还给他擦了汗,说他今日又厉害了。
他躲进了柜子,府里上下疯了一样的找他,听着仆人们慌乱的喊叫声,躲在柜子里的他只觉得安心,直到下人将他拖出来扔到马大人的面前。
林淼扯住马文才的衣角,一点点靠了过去,身后就是马文才躲起来的柜子。
脸埋在膝盖上,低声抽泣着,她想起来的东西太多了,她的脑子,她的心快要受不住了。她怎么可以承受住这么多残忍痛苦的记忆,这种感觉快要将她撕裂了。
山间的冷风穿过茅屋,撕咬着她的血肉,她的理智,呼呼的风声如同城墙之下敌军攻城的号声让她无处躲避。
“吱~”
柜子打开了一扇,同是两张委屈面孔。
看着面前的人,林淼心里突然好受了一些,她颤抖着手,摸出了怀里的一方手帕,递给了柜子里的人。
柜中美人没有接,反而垂着头将自己缩进黑暗中,不想碰见任何的光亮。林淼感激涕零,连忙将自己给塞了进去。
本就的空间平白多出一个人,马文才愣住了,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在请她进来吗?
她怎么敢!
小小的柜子,马文才占了一大半,林淼缩在另一边侧坐着,脚放在马文才的院袍之上,刚好踩住他的脚。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马文才头皮发麻,自己不过是因为听见了她害怕的哭腔,所以发了善心,没想到林淼居然得寸进尺。
“走开。”
黑暗中小小的声音特别明显,林淼摸上马文才的腿,扯了下他的衣角,“谢谢你,文才兄。”
马文才浑身一颤,不敢动。
他不知道这谢谢从何而来,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现在这片清净地被人强占了,他还说不得。
明明挨骂挨打的是自己,她怎么还哭了起来。
娘说女子心软,见不得别人哭。
所以娘让他也不要哭,否则她见了也要落泪的。
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更不要哭哭啼啼的,不然以后肯定要被拿出来笑话的。
黑暗中的林淼一边哭着,一边调整自己的位置,马文才那么大一坨人,整个柜子都是他,林淼又为自己只有三分地开始哭了。
“文才兄……你挪过去一点……”林淼说这话,不自觉哭声愈大。
马文才一愣,她居然还敢支使自己了?
他抹干净并不存在(?)的泪花,往后缩了缩。
斜靠着的两个人挨得极近,林淼几乎是坐在马文才的双腿之间,靠在他的身上。
柜子中的空气流动得极为不畅,密闭的空间也让人开始觉得头脑昏沉。林淼的哭腔完全盖住了马文才的呼吸声,她靠在人家的腿上,蓝色的袍子沾了水特别明显,但黑暗中有谁在乎呢。
她一边落泪,一边哭诉,所有的心事全都倒进了这个木柜子里。
马文才僵硬着一动不敢动,任由这人抱着自己的腿,他不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做些什么。按理来说,是一脚将人踹出去,然后用马家的权势逼迫她不准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但是他已经失了良机。
若是在战场上,失了先机,他就要一败涂地,丢尽马家的脸面。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和他一起躲在柜子里的人,是他的同窗,他的好友。
等到这人哭得力竭,他才敢抽出一只手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哭够了吗?要是哭够了还不赶快从本少爷身上下去!”
他佯装生气,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与躁动,甚至不敢借着月光看此刻靠在自己身上的林淼。
听见马文才有些愠气的声音,林淼终于缓过神来,黑暗中她似乎有些过分了。
“不……不好意思,脚……脚麻了……”
被人撞见躲在柜子里已经够让人难受了,这柜子实在是小得可怜,林淼还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靠得未免太近了。
她可是个女子!
礼义廉耻,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良久之后,两人都缓了过来,林淼这才过来将马大公子请出了柜子。
二人坐在桌前,面面相觑,一盏灯燃亮了整间屋子。
“不准……”
马文才还没说出口,林淼就接话:“不准说出去,我知道,文才兄也要记得替我保守秘密。”
“自然。”马文才皱起眉头,如今亥时已过,马文才整理了一下自己,起身准备回去。林淼却拉住了他的袍子。
“文才兄,你的东西。”
一方丝绸帕子递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