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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 3)

么?”

唐沅缓缓地眨动着浓长的睫毛,似乎在认真思考——至少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

“……长生不老,飞升成仙?”

“也不算错。”他们一路往前走,张之维道,“全真武当,上清灵宝,大家的修炼之道其实殊途同归——握固本身,提升自己的性命修为,至于金光,雷法,符箓,那其实只是搭配仪轨出现的一种副效果而已。”

“唔……也就是手段和目的的关系吗?所谓的修炼是向内探求自己的本心,锻炼自己的体魄,但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诞生了许多手段,有一些手段甚至足以迷惑人,使人忘却本来目的,舍本逐末。原本是为了求道而创造‘术’,到头来却因沉迷于‘术’而放弃修道,甚至南辕北辙,自以为得道,其实早已入歧途……”

张之维停下脚步,少有地认认真真地睁开眼睛端详唐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原本摸着下巴沉思的唐沅皱紧眉头,不明所以地反盯回去。

“厉害啊,唐沅。”

“……啊?”“你这番话见地很深!”

“我只是在你的话的基础上,发挥了一下……”

“不不不,你的悟性确实高。”张之维笑着,“要不是我还不能收徒——欸,对了,你要不然和我回龙虎山,师父一定想收你!那时候,你可要喊我师兄了。”

“……我有一个想法,不一定对。”唐沅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瞧了瞧张之维,这厮正折服于自己天才般的想法,笑得十分张狂,“你就是想听我喊你‘师兄’,才想让令师收我做徒弟。”

“……”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到三清观前。道观不大,殿前台柱镌刻两行对句:

道本玄通,总摄云源归静穆

魔凭武伏,还将生气寓威严

张之维揣着手看完一笑,一个小道人正一阶阶洒扫,见两人在门口站着,下来说道:

“两位,要是请符就请进,今天本观净门,门口不得摆放货摊!”

“叨扰了!”张之维拱拱手,挑起货箱对唐沅道,“咱们走吧!”

唐沅一头雾水。那小道明显也觉得张之维一副货郎形貌,虽则身材高大看着没个正形,可作派又像是熟稔道门,古怪的很,因此盯着他们俩的背影多看几眼。

“小汤圆儿,你知道这三清观当家的是谁么?”

“……不是那个武当的理阳道长吗?”

“是啊。武当山的情况和龙虎不同,山上宗门林立,‘武当派’只是一个概称。这位理阳道长应该是属于正一道的五龙,更接近上清茅山派一些。你印象中以三丰道人为祖师的武当道,因为三丰真人远追吕祖,所以一般被划入全真道。不过所谓的宗派之别,其实挺……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个,‘舍本逐末’。道教是本,两派为枝,而细分的这些小派又是大枝上的小枝,本固则枝茂,如果根本遭到破坏,枝条也就枯死了。其实正一和全真只是在教义上有所偏重,但真正在修行中,龙虎山的金光咒算是凭内丹修炼而生,雷法则是从符箓派生。”

“但是有些人会特别在意?”

“嗯。所谓的分别心,确实是麻烦的障碍。”

“人就是这样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会害怕,进而排挤与自己不同的人,尤其是这个人只是比自己优秀一点点,却没有出色到令人难望项背的程度。”

“……唔?”

“所以最难的事情,其实是让人觉得‘这个人和我是同类’。‘同类’这个概念,和‘异类’一定是相伴而生的。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一定有‘异类’,有‘异常的人’,就算没有,人们也会想方设法地创造出这种人,美丑,贫富,强弱……总能有一个标准筛选出‘异类’。然后人们从和‘同类’抱团,排挤异类这种行为中得到安心感。只要还和人打交道,就免不了这种判定。是同类,还是异类?能一直通过这种考验的人实在了不得。”

张之维领悟了怀义为何会被师父看重,也知晓师父究竟想要自己从怀义身上学到什么——虽然还不能说全然掌握,但又比之前更加明晰。

张怀义善于掩藏,在龙虎山上,一个脚步,一个呼吸,甚至一个眼神,每时每刻都要控制。这是张之维未曾做过,甚至未曾想过的事情。他只是在龙虎山中心无旁骛地锤炼自身的性命。然而他到底身在尘网之中,难脱俗世,是凡夫俗子,不是世外高人。至少怀义能做到的事情,他就做不到,甚至做得可能都不如唐沅好。也不能像唐沅这样,说出这么一番话。

师父——您说我成日介像只傻呼呼的狮子,目空一切,这话还真没说错……张之维低头,突然伸手去抚唐沅的发顶。

“您突然发什么——咳,这是想哪出?”

“想你这聪明的脑袋瓜是什么馅儿的。”

“你……唉,你还是像平时那么笑好不好,你笑得我浑身发毛……”

他们去市面上采买新的货物,张之维凭借着当年在龙虎山下买菜掌握的砍价技巧舌战群儒,唐沅抱了一沓子观音像回来,曰:智渊寺散阴骘经,这个卖的尤其便宜,可以带去村里卖,他们贴财神的一般也供观音。张之维说虽然他们刚才没在三清观挂单,但好歹他也是道门出身,能不能顾及一下他的心情,唐沅道:

“可是我问你为什么不在三清观挂单的时候,是谁说‘龙虎山天师府道士和我一个卖杂货的有什么关系’?”

“……”

张之维自诩有些嘴皮功夫,也得承认这一次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晚上,住行栈。条件自然不比借宿寺庙和人家,十几个人挤两条大通铺,张之维其实心里有一丝失悔,对唐沅道:

“你睡边上。”

唐沅只是微微地皱着眉,还是乖乖点头答应。

张之维和师兄弟们同睡一炕习惯了,并不觉得有异,但唐沅一进门,好几个人的眼神就黏过去。夜里果然有个人悄悄地起身摸了过来,才刚伸手,手腕就似被铁箍控住,动弹不得。男人吃痛抬头,原本睡下的张之维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黑暗中如同一座山巍然不动,懒洋洋地半睁着眼——之所以知道他不是闭着眼,全是因为那慑人的目光直如芒刺笼在男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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