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是小邦光治。一个毫无特色,又极端平凡的男高生。
如果非要反驳,找出他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也只有这身休假日也很少穿过的杂志风私服了。
会在这样晴朗的休假日里早起整理自己,是因为他待会要和可爱的后辈们汇合,共同扛起拯救排球部未来的重担。
其实这种事与他无关,他只是需要找个机会提出退部。
退部这件事,他被拖了很久。每次跟部长提,都会被笑着岔开话题。时间长了,连队员也当做玩笑。只有他知道,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想退部?要解释这个问题,首先要说明4目前困扰他的三个烦恼。
其一,是这头卷发。
棕褐色像泥土一样不起眼不说,还又卷又翘,极难打理。
自从幼稚园里被女生说过像她家的卷毛熊玩具后,他每天都要把头发拉直了才出门。
但最近经常下雨,头发的固定变得很费事。
其二,是过浅的瞳色。
小时候,父母就告诉他,这是双天赐的眼睛。但周围人见到的反应却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都说鬼怪无眼,淡瞳近妖。他会因此受到排挤,得到个妖怪的名号好像也不奇怪了。
想法天真的父母最后还是没顶住压力,在邻居的风言风语里,把他送到了乡下的爷爷家。
换到这边的高中以后。为避免麻烦,他养成了说话时低头用刘海遮挡眼睛、尽量不和人对视的习惯。但去年又因为这个原因被说成是“阴郁男”,还凭空被人编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本来这些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想着不久后就会克服。但是,就是这个时候,他的第三个烦恼出现了。
那就是古山秀信。
古山秀信出现后,其他烦恼的存在感就变得越发稀薄。这个人以最快速登上了他心目中麻烦人物排行榜第一名。让他每次一想到,胸口就止不住地毛躁起来。
踢踢踏踏拐过路口,小邦光治自顾低头避开日日甩着铁链冲他吠叫的犬类。
不久,几辆自行车从后面追赶上来。清脆的铃声沿街而下,滴溜溜滚过脚边。猝不及防一个推搡,少年的身体晃了晃,向墙壁倒去。
“滚边上去!不长眼的妖怪,哈哈!”
“快滚快滚!别碍事!”
“哈哈!臭妖怪活该!”
清早打着铃、成群结队穿街过巷的混混们,惹来了多数居民的不快。呵斥声由近及远,清晰可闻。没有人注意到靠在墙边的受害者。
小邦光治熟练地用手臂护住头部,身上幸运地没有擦伤。只是眼前空隙大开,跌进一片雪白的光影里。
少年闭上眼,习惯性撩动额发遮挡,呢喃自语。
“糟糕的早晨……还有我糟糕的高中生活。”
古山秀信,一个打乱了他平静高中计划的男人。
小邦光治其实很早就在怀疑,那个人在邀请他入部时,是不是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剩余的高中生活。不然怎么每回提退部,都死皮赖脸地拿缺人做借口揪着他不放?
终于等到古山秀信高三毕业,部活可以解散了,昨天又把他拉过去开小会。特地交代要把新人托付给他。说让小女生独自当教练不放心,怕两个狗崽子仗着大一岁欺负人家。
?
谁?
欺负谁?
欺负那个自带资源、履历亮眼,一上来就知道率先驯服“优等生”赤羽当内应的上月利香吗?
谁敢欺负这么个心机女?
「古山秀信,别给我耍花招!我说了我要退部!」
「光君,你怎么能直呼伟大部长的全名!敬语呢敬语!」
「不需要!快点让我退部!还有,别像个女生一样黏乎乎地叫我光君!我们不熟!」
——好少见!小邦发飙了!快看,眼睛眼睛!啊,可惜,刚才都快露出来了……
——你看热闹呢?团队意识在哪?学学我,少看戏多劝架。
喂!秀信!小邦君可是我们队宝贵的自由人。你小子态度别太高了!先把头低下去再说话!对,再低点,最好和鞋底一样低!
……
总之,不愿意带小孩的小邦光治,始终坚信着自己的平庸和无能。
作为队里唯一的自由人,又是夹在三年生和一年生中间的二年级,他自认既没有前辈的热情,又没有后辈的天才横溢。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能力,不过是从小参加各种活动,像沙粒般积累起来的经验罢了。
比赛胜利,也不代表他和其他人一样,是热意投入获得的回报。只是过去多次失败堆积起来的沙堆,将他脚下抬高了几寸。这些经验刚好够他平稳地踏出这一步罢了。
眼前景色摇晃,隔着一层厚重的泥泞,阴郁污秽。少年今天又一次如是对自己说。
“不过是个部活,浪费时间而已。”
拍开衣服上的灰,继续走。虽然不情愿,可小邦光治并不想迟到。
“啊~今天也好想退部。新世代反正要凑人,外面多捡个自由人不是挺好吗?少我一个也没关系的吧。”
…………
「区区自由人,换谁都可以」
队里实际明明没有人这么想,小邦光治却会第一个想到替换自己。
过去不计其数的失败,不仅为他积累了经验,也将名为失望的痛苦一遍遍刻在了他的心上。
……
「不会吧!普通可能吗?这家伙居然真的相信了我们要夺冠的话!当然是开玩笑的!连这都听不出来吗?」
「对不起,寻找“超新星”的事请你忘记吧。我突然发现了。把一生消耗在这件事上是有多么地可笑。」
「都这么穷了,干脆为家人考虑一下怎么样?打几份工贴补家用,怎么听都比寻找真实的妖怪更合理吧。这种奇怪的社团解散了不是正好,你快回去吧。」
曾经口口声声伙伴和梦想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真正为了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坚持下去。
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