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瞧着倒是与福临刚出生时有几分相似。”
福临,即是先帝顺治的名字。
太皇太后此言一出,仿佛在滚烫的油锅中洒下一滴水,只是与油锅骤然沸腾的声音相比,整个东偏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其其格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但她与先帝之间简直是相看两相厌,此刻被这个名字勾起昔日朋友心衰力竭而死的回忆,心情更是荡到了谷底,懒得给太皇太后捧哏。
而康熙则是上前一步,抓着太皇太后的手面色激动:“皇玛嬷,您刚刚说什么?”
太皇太后此时已从惊诧的状态中脱离,瞧见康熙眉开眼笑的模样,反而矜持了起来,淡淡道:“瞧你高兴的,哀家不过一时恍惚,倒是你,做了阿玛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般。”
“只是听到汗阿玛的名字,一时间有些高兴。”康熙一副憨憨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为小阿哥生的像先帝而高兴。
太皇太后眸光一闪,状似无意道:“哀家记得来之前你说你已经想好了小阿哥的名字?”
“是。”康熙顺着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向襁褓中的婴儿,脑中原本的名字被打了叉,眸光淡淡:“承瑞。如何?”
“听着是个吉祥如意的好名。”
康熙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被笑意淹没:“皇玛嬷觉得好,证明孙儿的书也没有白读。”
其其格此时却突然出声,打断了祖孙二人的互相吹捧:“宫中规矩,阿哥一律养在主位膝下,只是马佳庶妃如今不过是享有大福晋一应份例,尚未入住正殿,皇帝是否要为小阿哥选一位养母?”
太皇太后扭过头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其其格,康熙则并没有被打断的知觉,沉吟一声,转过身子看着太皇太后,面上满是孺慕之情。
“玄烨想了很久,实在无从下手,还请皇玛嬷指点一二。”
太皇太后被康熙的依赖极大地取悦到,颇为自得:“哀家瞧着,这孩子长的和福临颇为相似,倒是和蒙古有缘。”
“不如,就交由萨仁抚养?”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里里外外却透露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道。康熙眼中幽深一闪而过,面上却是更加信服的模样。
“皇玛嬷所言甚是,既与蒙古有缘,小阿哥交由蒙古出身的博尔济吉特庶妃自然更为合适。”
与顺利达成目的的太皇太后不同,萨仁可没有错过康熙眼中的冷意,想到其其格与康熙通过她传递的各种消息,心中为运筹帷幄的太皇太后默默点上一根蜡烛。
幼狼藏起自己的獠牙,并不是因为真的柔弱可欺,而是悄悄在年迈狼王看不到的地方磨砺爪子与狼齿,等待着一击即中,属于自己的时代来临的那日。
月晚的目光落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儿身上。
而在这之前,这个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过几回的小孩子,将正式被裹挟进斗争的漩涡之中。
……
太皇太后决定的事情,连此时有着皇帝之位的康熙都无法坚定拒绝,更何况是完全无宠,明面上仰赖着太皇太后鼻息过活的萨仁。
纵使万般不愿,也只能任由太皇太后派人来将之前月晚住过的启祥宫东偏殿收拾出来,以备满月后将小阿哥接过来。
“吵死了,做什么要这么大声?青天白日的不叫人安生。”各种事情交织在一起,萨仁的脾气差到了极点,此时听到东偏殿又传来敲打的声音,本打算如同鸵鸟般装睡的计划也落了个空,气的将软枕甩了出去。
吉雅听到动静后走进了内室,无视掉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轻巧地跨过软枕,将手里捧着的东西双手奉上。
“这什么?”萨仁暴躁伸手,就要从吉雅手中一把抢过的时候,被对方转着手腕躲了过去。
“?”萨仁大概意识到吉雅手中的东西有些易碎,火气平白降了不少:“既是呈给我的,碎在我手里又有什么?”
“奴才不是因着东西碎了心疼,是怕这东西碎了,格格的心也跟着一起碎掉了。”吉雅嘴角荡着弯弯的弧度,再次双手将东西奉上。
萨仁轻哼一声,表情有多恶狠狠,动作就有多轻柔。等看到枫叶做成的信笺时嘴角忍不住上扬,等看清里面的字后更是直接笑开了花。
“找我吃个饭还这么多讲究,真是宫宴办多了人也啰嗦了。”说着,一个翻身从床榻上下地,脚步轻快着捡起地上刚刚被自己扔出去的枕头。
“你这丫头还跪什么?还不快跟你吉雅姐姐一起给我更衣。”
小宫女是满人,并不能听懂萨仁生气时叽里咕噜一串的蒙语说了些什么,但此时对于“更衣”的要求则是听的十分真切,悄悄抬眼看见萨仁正在欢快挑衣服的背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伺候突然转晴的主子。
秋末的菊花凋了大半。约莫着没有多久便到了冬日,月晚索性将晚秋还未凋谢的菊花尽数摘下,嘱咐膳房做了一桌“菊花宴”。
等萨仁赶到长春宫,看见的便是月晚端坐在圆桌一侧,笑眯眯看着来人的模样。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终于不忙了?”萨仁大咧咧坐在月晚旁边,说什么也不肯瞧对方一眼。
月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话说的倒像我别有用心一般。”
“马佳庶妃的孩子刚给我,你就巴巴地来请我用膳,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萨仁自己都被酸倒了牙,但还是硬撑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是为了承瑞?”月晚失笑。
不得不承认,朋友之间争宠倒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这菊花宴我可是早早就备下了,一直等着空闲时请你来品尝一番,只是事情都赶在一块发生,眼看着便要入冬,便只能抓着秋日的尾巴赶紧叫你出来一趟了。”
月晚并不吝啬说软话,哄萨仁更是完全发自内心,得心应手。
“这么说,你这‘菊花宴’只有我一人吃过咯?”萨仁心中暗爽,面上却还矜持着。
“是呀是呀,这菊花宴本就是我为了咱们萨仁专门研究出来的,如果你不同意,以后这宫里就没有第三个人能吃到。”
“什么好东西还藏着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