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至,赫舍里皇后的产期也愈发近了,紫禁城上上下下均是一片忙乱,凛冽的空气中隐隐透露着焦躁与不安。
“今日这雪倒是有趣。瞧上去铺天盖地声势浩大,实际上如同毛毛雨一般顶多沾湿一下袖口,便是在外面久站也不会让人染上风寒。”
晴天雪并不多见。沐卉为着多瞧几眼这稀奇的景色,独自一人去膳房领了今日的午膳。刚回到长春宫便兴奋地与月晚提起一路上红墙白雪相映成趣的景致。
“瑞雪兆丰年。如若这雪再大些,京城里不少人家的房屋怕是会雪水浸湿,承受不住重量从而塌陷,就是要如今这般的细雪才刚刚好。”月晚坐在圆桌旁看着几人将午膳一一摆上,伸手轻轻拽住沐卉沾着水珠的衣袖:“雪再小,你出去的时候也不短,别忘了去小厨房煮姜汤祛寒。”
宫人们即使有幸未曾感染风寒,也多多少少见过染病宫人的下场。即便沐卉知道自己就算到了发热说胡话的地步,月晚亦不会轻易放弃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不因着自己不爱吃姜而与月晚撒娇免掉,笑吟吟地应了下来。
“难怪听宫人说,皇上今日召大臣们议事久久不散,还留人在宫内用膳,原来是姐姐说的这般缘故。”
寻常人自不能轻易将乾清宫的消息传出来,沐卉嘴上说着贪玩,正事却一项不落,月晚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一碗热粥下肚后,蹙眉抚上胸口。
“今日不知怎得,总是心慌的很。”
沐卉闻言亦是忧心忡忡:“姐姐可是要旧疾复发了?我去太医院请赵太医来一趟?”
“雪天路滑,何必要他老人家白白折腾。”月晚摇了摇头,惴惴的感觉迟迟不散,迟疑着开了口:“皇后娘娘产期将至,宫中应是有不少擅长妇儿疾病的太医待命,等会儿我先小憩片刻,若是醒来后仍旧不适,你便去太医院寻个清闲的替我号脉便是。”
细雪簇簇下了一整天,等月晚恍惚醒来时只觉得天色变得昏暗不已,下意识开口寻人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嘶哑晦暗,帷帐之外隐隐有吵闹声传来。
“是谁?”
喧嚣声戛然而止,沐卉红着眼睛冲进内室,瞧见月晚苍白的脸颊后顿时泪珠滚滚:“姐姐可算是醒了,还好之前你叫我早些去请太医,不然……”
月晚下意识握住沐卉的手轻轻安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一阵嘈杂声打断。
“救命!张大福晋救救承瑞阿哥吧!”
……
带着太医匆匆赶至启祥宫的路上,月晚的思绪也逐渐回笼,沐卉凑在对方耳边将整个午后发生的事尽数道来。
“姐姐平日里未时便能醒来,我就叫秋黛进内室去唤姐姐,没过多久她便冲出来和我说怎么也叫不醒姐姐,我进去喊了姐姐半天,这才觉得不对,赶忙按姐姐说的去太医院寻了个手上无事的御医来。”
证实了自己果真是昏过去直到子时才醒来后,月晚并不惊讶。
“没想到前脚刚带着御医回长春宫,后脚便听闻皇后娘娘发动了,我赶紧叫冬青去启祥宫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说明缘由,这才将御医留在了咱们宫里。”
听闻皇后生产,萨仁不得不去坤宁宫一同等候,月晚也只是眨了眨眼,这才明白承瑞身边的乳母因何会求到自己头上。
“……只是,约莫一个时辰前,皇后娘娘突然难产,皇上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下令将太医院所有太医和御医悉数叫去了坤宁宫。”
“……”
见月晚脸色一瞬间变得呆滞,沐卉迅速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不知是谁开了头,和皇上说姐姐没去陪护皇后娘娘生产,又私自将御医扣留在长春宫,苏麻喇姑就带着乌尤姑姑和皇后身边的瓜尔佳嬷嬷前来,先是仔细盘问了御医一通,又在进内室后折腾了一番,也没能将姐姐唤醒,这才吩咐御医留在长春宫,等姐姐醒了再去坤宁宫侯命。”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抬头觑着对方的脸色。
月晚的心思却完全没有落在别的身上,听见皇后难产一事后只觉得脑子被烟花炸了一下,连沐卉后来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怎么会这样?不是第二个孩子才……难道是蝴蝶效应?”
“姐姐,启祥宫到了!”沐卉并未听见月晚的喃喃自语,后者也强行止住杂乱无章的思绪,迈过门槛后直奔东偏殿而去。
小孩子爱玩爱闹,因着冬日寒冷而被圈在屋子里憋的不行,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听见脚步声便会迫不及待的冲向殿门,此时听见有人跑到自己榻边却也只能勉强睁开眼睛,小幅度地开口唤人。
月晚瞧见承瑞平日里总是红扑扑的脸蛋变得惨白不已,脚下有些踉跄,下意识转头便看见殿内六神无主的宫人们,当即用力咬住下嘴唇,刺痛自己打起精神,等到几息后御医紧跟着进入内室为承瑞把脉时,已然恢复了云淡风轻的镇定模样。
“……小阿哥如何?”月晚将大部分宫人挥退至殿中待命,内室只留下沐卉、留守在启祥宫的图雅以及承瑞的乳母嫫嫫。四人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怕干扰到御医诊治,直到后者收回手后眉头紧蹙、迟疑着回头看向月晚,欲言又止的模样叫几人心中均是咯噔一声。
“你直说便是,我若不想管这孩子,便不会把你叫来启祥宫。”月晚并未忘记沐卉刚刚提起苏麻喇姑叫面前御医在自己醒后回坤宁宫待命一事:“我既做实了私扣御医一事,便撑的起后果,定能叫你清清白白地摘出去。”
青年御医叹了口气,跪在月晚的面前无奈开口:“救治病人本就是大夫应做之事,大福晋不必如此。微臣有所迟疑,只是因为承瑞阿哥的病有些蹊跷,并非单纯的风寒发热。微臣学艺不精,单凭自己恐怕会误诊,还请大福晋恕罪。”
“这,满宫的太医和御医都在坤宁宫,上哪儿再找别人来啊?”沐卉急的跺脚,一旁的乳母嫫嫫也跟着连连点头。
“是啊,奴才不是没去坤宁宫求见,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瓜尔佳嬷嬷将奴才拦了下来,说皇后娘娘难产,若是我强行将御医叫走几个后,皇后娘娘出了事,便是全族上下几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奴才实在没有办法,离开坤宁宫时听到她说大福晋您昏迷不醒,身边有个御医,这才不得已闯进长春宫,与沐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