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作为皇后却不恋权柄,是为了不被太皇太后和先帝之间的母子置气所波及,并没有做错什么;作为母后皇太后,不与新帝的生母争一时意气,更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
那木其说到这里,忽地顿住,回头看向院子里,乌尤早将一干人等清出内庭,远远站在回廊里。当下呼出一口气,回过头来想要继续安慰其其格,却听对方一字一句开口,语气中满是冰冷恨意。
“错的是她布木布泰。”其其格叫了太皇太后的大名,那木其却并没有拦着对方,只静静看着她发泄。
“她出尔反尔,独断专行,明明答应过我会把你送回蒙古,但转头就把你推到福临怀里,还跟我说是你一心攀龙附凤,想要离间你我;她不管不顾萨仁是否适应这深宫,逼迫她去讨好赫舍里格格,反过来骂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更是趁我不注意直接把月晚送去当侍寝宫女,想趁着宫门下钥前把月晚的妹妹丢出宫门——她怎么如此不顾她人死活?!我,你,萨仁,月晚,所有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一颗棋子!偏生她高高在上,觉得所有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恩赐!”其其格说着,眼泪终于落下来:“月晚还和我说,她是自愿的……”
那木其轻声安慰:“她只是怕你得罪了太皇太后,日后在宫里处境艰难。”
“我知道。”其其格抬头死死盯着月亮,任由眼泪越发汹涌:“所以我让人盯着不让萨仁知道,她的脾气可比我暴多了,说不定会拿着鞭子把慈宁宫抽个稀巴烂。”
其其格说着说着笑出了声,情绪再次低落下来:“自从和月晚成为朋友,她在这宫里便没有跪过了……”
“但是今天为了拦住我,她直接扑在了地上,膝盖肯定磕青了。”其其格说着,低头与那木其四目相对:“我想,但凡今日在她眼中看出一丝求救的意味,我肯定会去慈宁宫和那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
“……可是她没有。”其其格眼神发愣,恍惚中似乎看到当年福临捞起浑身湿透的那木其的画面。
“就和你当初一样。”
那木其再也绷不住情绪,上前抱住其其格,语气哽咽:“姐姐,别想了,都过去了。已经全都过去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多年以来,其其格对于轻信太皇太后导致妹妹被算计留在宫中一事一直耿耿于怀,那木其一直能够隐约察觉到姐姐的心情,但并没有加以干涉,担心提起之后会加重姐姐的愧疚。
可今日,太皇太后如出一辙的手段再度勾出了其其格刻意遗忘的痛苦往事。
“保不住妹妹,也保不住朋友,我到底能够保住什么?”其其格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能保住的,今日姐姐没有去找太皇太后,便能保住我们所有人。我,萨仁,月晚,我们所有人日后都需要姐姐保护,姐姐不是说月晚的腿肯定青了吗?姐姐明日起床便可以送药过去。还有月晚的妹妹,今日送出宫不成,太皇太后那边肯定会趁明早把人送走,姐姐得赶紧派人看着,不能让她被狼狈的丢出宫去。还有萨仁,她最迟明天肯定会知道月晚的事情,你得趁着有人告诉她之前把她安抚好,免得遭太皇太后厌弃……”
“姐姐,你快振作起来,我不能没有你。”那木其紧紧揪住其其格的衣领,泣不成声。
许是将那木其的话听了进去,又或许是被那木其的眼泪唤回了理智,其其格轻轻将妹妹抱在怀里。
“别怕,姐姐在呢。”
“你说得对,以后我来保护你们所有人。”
……
秋风寒凉,月晚披着衣服走到庭院中赏月,内心异常平静。
自今夜起,她将被彻底锁在这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