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来得格外漫长,刚过七点,窗外的天色还是浅灰色,白日的余热充斥着每个角落,额上不自觉又冒出细密的汗珠。
辛琬简单冲了澡,换了套衣服便出门了。
自己租的公寓就在研究中心附近,上下班方便,因为临近郊区也比较安静,十分合她的心意。
步行十分钟便到了大门,刷脸进去后辛琬直接去找了小吴。
“辛姐,你来啦,这组实验数据老是有问题,你来帮我看看呗。”
“好。”
穿戴好脚套和实验服,辛琬便开始比对实验数据,明亮的灯光照在身上,普通白大褂穿在她身上独显一份气质。
简单来说就是明艳外笼罩着一层清冷,熟练的操作及严缜的态度加持,足以让人驻足欣赏。
因为是辅助实验室,所以完全对外开放,严怴悄无声息站在玻璃门外注视着低头工作的人,平时那双掺着寒气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辛琬抬起头给小吴说明问题,严怴立即转身向外走,暗槽自己像个偷窥狂。
走出研究中心,严怴才彻底送了口气,握住自己不断发抖的右手,他将自己隐匿在阴暗的角落里。
脑中是明光中的辛琬,优秀、自立,有着自己的理想目标,像是浑身裹着光,见到如此耀眼的辛琬,他平直的嘴角难得轻轻扬了扬。
继而又恢复了冷漠,他跨越山河来寻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如今见到了,心里却升起一股无力感。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缺席了太久,早已是过去式,记忆库里可能有那个人的影子,也难免被遗弃丢掉。
他没资格要求辛琬同他一样,日日夜夜碾碎了那些回忆再将它们拼凑完整,以至于一刻也不曾忘。
可辛琬不同,她现在依旧是天上月,而自己却黯淡无光,不配再做陪伴月亮的星星了。
严怴攥紧衣角,心脏疯狂跳动,竭力忍住活跃兴奋的情绪,深呼吸后靠在墙边,等自己平静下来后,忽地轻嗤一声。
一个像定时炸弹般的疯子,凭什么去试图玷污纯白的月亮呢?
还是离她远些吧。
想清楚后,严怴快步离去,直到一道黑影彻底嵌入夜色。
“对了辛姐,昨天刘副局说的那个摄影师下午过来了,那个长臂猿百分之九十是个新物种,你要不要看看?”
辛琬此时脑子全是刚刚透过玻璃门瞟到的一个背影,身形特别像那个人。
于是心神不宁地敷衍道:“不看了不看了,你说的肯定对。”
吴吾无丝毫不觉得对方态度敷衍,还绘声绘色描述着影像资料里的新型长臂猿:“它居然全身白毛,我从来没见过那种雪白色的毛,太震惊了……还有那个摄影师,太高冷了,对我爱答不理的,不过是个大帅哥,名字还挺特别,叫严怴……”
一直出神地辛琬听到名字后突然拍了小吴的肩膀:“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严怴啊。”
“哪个怴?”
“对哦,那个字不多见,是竖心旁旁边一个戊戌变法的戊。”
话音刚落便见一向沉稳的辛琬快步走向了招待室,发现没人后又匆忙脱下白大褂出了门。
“姐,你的资料没拿!”
心急如焚的辛琬自然没听到小吴这句近乎哀嚎的提醒。
站在接待室门口,看着沙发上消失的人,又想着急匆匆跑了的人,吴吾无今日的疑惑值达到了巅峰。
为什么严怴去而复返,又不说原因就在沙发上干坐了一小时,自己找话题聊天却被忽视?
为什么辛琬来了之后本来在外观看的严怴仓皇逃走了?
为什么辛琬听到严怴的名字时反应那么奇怪,像是要去追人?
还有,今天下午严怴盯着辛琬的照片时,目光深沉又复杂。
理清思路后,吴吾无恍然大悟,他们俩是仇人啊,不对,应该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拼命地逃,一个拼命地追呢?
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想当年吴吾无的父亲吴误放弃了天才物理学家的身份,毅然决然踏入空门,决定从此不问世事,一心求佛。
那时吴误才三十二岁,刚刚与结婚十年的妻子生了孩子,这一闹把母亲吴舫气惨了,直接给儿子取名叫“吴吾无”。
吴吾无以自己惊人的自学能力看了许多古文,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取自“吾无与言之矣”,意为母亲因父亲出家的事伤心欲绝,没有想要说话的人了。
结果吴吾无在小学六年级时终于受不了同学们的嘲笑,跑去问母亲自己名字的寓意,母亲却说念起来应了当时的景。
他听后呆愣了几秒,继而呜呜呜哭了起来,母亲一脸心疼,嘴里还叨叨着:“看吧看吧,多应景啊这名字,你妈我真是个天才诶~”
然后吴吾无哭得更厉害了。
要说起来,他这性子多半遗传了他母亲的,毕竟他母亲也真的是个天才植物学家。
想到这,吴吾无又想呜呜呜了,自己都二十了,才只是个科研助理,路漫漫且修远兮啊。
辛琬自然没能追到严怴,其实她冲到大门口的时候便后悔了,既然他不想见自己,又何必去遭人嫌。
她还是改不了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
回到公寓后辛琬才想起自己的资料没带回来,她最近在研究针对灵长类动物作为病毒载体的项目,实验申请报告已经提交上去了,等批准后便可以开始实验研究了。
晚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时又不免想到今天出现的那个人,心中不免烦躁,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等闹钟声十年如一日的响起时,辛琬勉强将沉重的眼皮撑了上去,浑身无力地出门上班。
“哇,辛姐,你昨晚真去追债啦?眼睛下面怨气好重啊。”
辛琬上眼皮跳了跳,吴吾无的大嗓门唯一的实用性就体现在这儿了——助他人提神。
“什么追债?”辛琬略微一想便猜到了这孩子神奇的脑回路,没等他回答便微笑着继续道,“你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