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肖齐理了理美髯,半眯了眯眼,问道:“听闻殿下近来有些偏宠那靖阳王府出来的姑娘?”
这话问得突兀,萧宿和袁回延几人也一时愣神。
沈律抬眼,锐眼的眼神眼里有些漫不经心,倒是这眼底的漆黑幽潭让姜肖齐一怔。
想着还是教导了太子殿下这么些年,姜肖齐稳了稳声音道:“殿下尊称老臣一声老师,老臣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讲,殿下贵为储君,后殿女眷也是东宫大事。
这沈姑娘身份低贱,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殿下还是该早些同各正经世家姑娘联姻,为东宫添丁才是。”
沈律面色看不出喜怒,眉毛微微挑了挑,却看着无端有些压迫感,就在姜肖齐难得有些坐立不安之际,只听沈律轻笑一声:“太师费心。”
姜肖齐张了张口,打算举说几家家世得力的姑娘,看沈律冷下来的神色又识趣的没张口。
魁星阁,三楼临窗的小阁。
唐现余搓了搓手,门口还是静寂无声,想起那宣纸上的话,日头当空的夏日,竟让他有些后背冒凉汗。
又过了一盏茶,屋外传来脚步声,听着动静像是女子的。
想着不过是名女子,唐现余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不料开门的竟是一穿着绿衣襦裙的丫鬟,头上还装模作样的带着帷幕。
抚月开口道:“我家公子说,唐大人可以回了。”
唐现余相貌生得周正,皮肤白净的书生模样,倒是不像是出生微末的。
唐现余拧眉:“让你家公子过来说话。”
抚月轻笑一声,“大人,我家公子现下不便见客,只要大人按着上面的做便是。”
唐现余接过抚云递来的纸条,眉心一跳,但却留意抚月左手食指上的一颗小痣。
“这对大人也是有利而无害处,大人只管琼玉宴时按这般做,倒时要拜入东宫不是轻而易举?”
见唐现余拧着眉不说话,抚月轻笑一声,出了屋子,却径直往隔间走了进去。
隔间,沈琉晚正煮着茶,这魁星阁的君城山银针如同在王府饮的一般,清雅惹人回味。
又让她响起当年在王府,那些个下人小厮,便是个蠢材表哥都被沈岁晚迷得五迷三道,就是她
那些嫡兄也是看沈岁晚的目光不一般。
都是些贪色的草包!
原以为重生一世,她拿了沈岁晚的玉佩,也算是交换了人生了,谁料这沈岁晚竟然没死!
近来各方参奏,她此时才知,原来,这以色侍人的低贱/货色,攀上了太子这枝高枝。
倒是白即觉,上次相见说起太子新宠,那时他分明知道那是沈岁晚,是她妹妹,怎的没告诉她?总不会是哪里出了差错,这让沈琉晚无端烦闷。
廊外传来动静,过了一会,沈琉晚同抚月透过窗外,看着面色强壮镇定的唐现余,出了街角。
沈琉晚唇角轻轻勾了勾,过几日,她会送沈岁晚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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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凉风,荷香澹澹。
沈岁晚方沐浴过后,也没挽发,披着件清凉的外裳,便散着带着些水汽的发在正寝旁边的惊翠
小榭乘凉。
手上拿着柄画朱砂判的丝绸乌木团扇,悠闲的斜靠在紫竹的小躺椅上,看着几位宫侍在一边兴致高涨的验香制香。
寻棋将小火焙着的花香递来沈岁晚面前,“姑娘闻闻,这香可喜欢?”
寻棋拿着的是暮春时节,在惊春苑那青柳洲摘的杏花,加了菖蒲片脑等物调和香性制成的杏花香。
沈岁晚用团扇轻轻闪了闪,香气四散扑鼻,幽香中带着几丝不腻人的清甜。
沈岁晚轻笑一声:“这香合适,适合做帐中香。”
美人盈盈,时不时映着廊外澈音潭的澹澹水波,这相貌真如水中月一般,紫竹躺椅称的人像是白瓷肌似儿的,实在晃人眼。
便是一开始对沈岁晚有些微词的寻诗都不由看愣了,知晓近来殿下多宠幸姑娘,也渐渐觉着这好性子好相貌是应该的。
不等几人再说笑,就听一阵脚步声,沉稳不像惊春苑伺候的小宫侍。
几人齐齐回头,骤然瞳孔一缩。
福岚看这景象倒是轻笑一声:“哎呦,果真如殿外那宫侍所说,姑娘在这小榭乘凉呢。”
以往福岚说这话,早有人接话符合,现下确是没人敢说话,只因福岚身后,跟着身形修长,面色冷冷的太子殿下。
场景实在骇人,沈岁晚忙起身见礼,脚伸下躺椅下,竟不见她的鞋子,原是被寻香搁在一边去了,一时无措。
等沈岁晚回神时,只见四周的宫侍和跟着沈律过来的太监都散走了。
沈律背着手站在水榭外头,看着廊外的澈音潭,芰荷打着花苞,水中映月,清风送爽。
听见动静回头,就见还在躺椅上的姑娘已经穿好了鞋袜,乖巧的站在他斜后方。
那盈白的脚踝也被藏在鞋袜中不得见,沈律眉头细微皱了皱眉。
不等沈岁晚问安,沈律开口道:“你倒是清闲。”
沈岁晚一顿,紧了紧捏着手上的扇子,这话确实是没错......
沈岁晚开口,眼底盈盈道:“都是殿下的赏赐和恩宠,岁岁才得这清闲日子......”
她头发散着,少了簪发的端庄,称得人多了几丝慵懒散漫之意,反而更添娇艳姝丽。
沈律见垂在她肩颈处的青丝,指节忍不住轻轻勾了勾,想起早上他还因面前这丫头被姜太师说教,眼底暗沉,总得讨些好处。
月色渐沉,香帐熏着方才烧着的杏花香,沈律总算放过她,沈岁晚有些胆大的枕在沈律那有力的臂膀上。
沈律轻轻低眼看过来,不等说话,就见姑娘眉眼间还有些未消的春色,轻轻的咬了咬绯红的娇唇,问道:“殿下,岁岁可能求殿下一事?”
沈律眼底闪过几丝墨色,但看沈岁晚那眉梢的含娇春意,耐这性子问道:“何事?”
沈岁晚轻声道:“先前我有一贴身丫鬟,伺候我有六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