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玻璃山糟糕透了。
肆意生长的藤蔓顷刻间便能拔地而起,轻而易举地遮挡住所有的视线,将玩家们分离。
而且它无孔不入。
继与孟千术走失后,阮望舒和练余筝也在半个时辰后分散,随后他遇到了一位明显心怀恶意却邀请他同行的玩家。
阮望舒默不作声地判断出,这是一名偷渡客,应当是近日从外地来到北京的,因为对方显然不认识他。
作为【天选】的首领,阮望舒自知在北京应当是臭名昭著——但美名与恶名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基本上北京大多数强大的玩家都认识且忌惮他。
【天选】的安稳,是靠杀戮与绝对的实力来维系的。
然后不久,阮望舒就亲眼目睹了这个偷渡客的毙命——一株剧毒的植物如活起来般划伤了他的手臂,又如菟丝子一样紧紧地缠绕住他。
偷渡客的面容一片青紫,喉咙却被勒紧说不出话,不出半分钟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血色涌现,自内而化的黑色小猫歪歪头看向阮望舒,软软地冲他喵了一声。
脑海中传来黑塔的提示声:“恭喜玩家阮望舒找到丢失的猫。”
阮望舒冷静地与黑猫对视,确认它没有任何敌意后,又谨慎地看向方才要了那偷渡客性命的剧毒植株。
那植物异常精神地在原地舞动着,像在开心地跳舞,没有要来攻击他的迹象。
“喜欢我的礼物么?”
彬彬有礼的问话从后传来,清亮的少年嗓音含着温和的笑意,有一丝说不出的亲昵意味。
没听过的声音。
来者不善。
阮望舒迅速判断后转身,看清后瞳孔却是一缩,不自觉前进了一步。
银色短刀划破他半缕发丝,带着威胁的暗示提醒他止步。
有着如子夜深沉瞳眸的少年与那只黑猫如出一辙地歪头看他,双手背在身后,穿着一袭暗银的繁复长袍,坠了流苏的半边耳环敲出一声脆响。
旁边,是被藤蔓层层叠叠缚住的孟千术。
阮望舒蹙眉,病白的面色沉下去:“天选似乎从未坏过【预言家】的事。”
仅一个照面,阮望舒就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叫我时祈便好。”
清俊的少年笑眯眯道,言辞间很是亲切,轻敲了下藤蔓,翠绿的枝条却又收紧了些,根根尖刺勒出了点滴鲜血。
阮望舒暗自深吸一口气,紧咬着牙关,盯着时祈。
“这些藤条有毒,放心,她不会中毒的,但你就未必了。”
时祈摆了摆手,左手上那枚银镯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如月般柔和的光亮。
“中毒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既然这样,选吧。”
顽劣的【预言家】向后一跃,坐上岩石,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望舒,眉眼精致,毫不掩饰地显露并抛下了他的恶意。
“拿了奖励退出游戏,还是去‘救’她呢?”
尤其是,你还可能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42.
先于视觉回归的是听觉。
孟千术听到了少年熟悉的一声轻笑,和他当初游戏里目睹被拒绝进入玫瑰花房的四个玩家死亡时,一模一样的笑声。
轻蔑、戏谑,还有看好戏的兴致勃勃。
然后视觉回笼。
少女挣扎着睁眼,仅看到了倾泻而下的几线刺目的阳光,便被人一手捂住了双眼。
手心冰凉,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让孟千术连带着头痛欲裂的脑袋都缓了不少:“别睁眼。”
嗓音却极为沙哑,再听不出往日的清冷。
一股极重的血腥味钻入鼻中,让人不适,使孟千术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华霖死去的那个夜晚。
冷月当空,昏暗的深夜,雪白的刀光,金属碰撞的利响,浓重刺鼻的腥味,以及满身满手的血。
那个青年气息渐弱下去,身躯变得冰凉,却仍努力冲她露出一个温和安慰的笑容。
就此诀别。
是为了救她。
……都是为了救她。
都怪她太弱了。
为什么……我不能变得再强一点呢?
“阮、望、舒……”
孟千术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真切。
少年低低回应一声,他已来到了孟千术的面前,只是肩侧被藤蔓深深洞穿,鲜血淋漓。
宛如被硫酸腐蚀的剧痛一阵阵涌来,伤口处的血肉已经溃烂,毒素在体内肆意弥漫。
坐在岩石上的时祈微微歪头,静静地看着阮望舒和孟千术,望向少年肩侧那个狰狞的伤口,最后目光落在阮望舒蒙住孟千术双眼的手上。
时祈勾了勾唇,却没有露出任何笑容。
为什么呢?
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舍命救她?
华霖是这样,阮望舒也是这样。
【天选】里的每个人,都会是这样么?
明明是偷渡客。
明明是卑劣的人类。
藤蔓开始一段段崩碎。
时祈回神,抬头,恰见孟千术挣开了所有束缚,破碎的藤蔓一节节地落在地上混杂入泥土。
她一抬眼,猩红如血的眸对上了时祈微眯的眼。
孟千术:“解毒。”
右手却已握上了匕首。
时祈眯眼笑着,乌黑澄澈的眸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她一双妖冶的血眸,道:“知道么,地底人国王一直很想要你的这双眼睛——像最珍贵的红宝石,漂亮极了。”
孟千术的神情冷了下来,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银色短刀倏然出现,时祈轻飘飘向后一架,挡住了孟千术突如其来的攻击。
轻松得不可思议。
“也许等你黑塔五层了,可以靠异能击败不用异能的我。”时祈侧眸看向孟千术,微笑,“但现在,你还差得远呢。”
嗓音亲昵如情人呢喃,手一翻,将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