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散修大胆询问:“少主,你们在讲什么啊?怎么只有声音,却听不清楚说话。”
靳欢冷眼一瞥,“你是想问你的死法吗?”
散修闻言,使劲摇起头。
长风猎猎,青梧远眺,越过靳欢望向山谷口。
片刻后,楚逢君和傅无虞一前一后走来。
“楚美人,你怎么被抓到了?”靳欢故意将尾音拉长,打趣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呢。”
楚逢君侧眸看了她作怪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但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靳欢见状也不逗了,回眸见青梧已经走到傅无虞身旁,道:“风流法神,快把剑还给我!”
傅无虞愣了一下,眸光流转间意识到靳欢在叫他,虽说鬼界为辨认历代神族,皆是以其飞升之地命名,但叫他怎么是风流,不该是扶凤吗?
思及此处,他眉头微微一皱,朝靳欢道:“鬼界少主,我不敢伤你,但杀你旁边那位,轻而易举。”
靳欢冷哼道:“你敢,他是人族,我护着的。”
傅无虞不理,转头让青梧回到断魂剑里。
见状,靳欢勾起唇角,朝看向她的青梧挥了挥手,道:“青梧,你可是一国公主啊!”
话音方落,一道灵刀袭来。
楚逢君立即召出惊雀剑,挡在靳欢身前劈开灵刀。下一瞬,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来,滴落在地。
靳欢目睹这一幕,凝聚手中灵力化为刀刃。一时震怒,将所有灵刀挥向傅无虞。
傅无虞握着断魂剑闪躲,见靳欢跑去搀扶着楚逢君,也不想缠斗,趁机离去。
靳欢原以为楚逢君是被傅无虞所伤,一探脉才发现是天道所致的旧疾复发,心里松了口气,就输送灵力给他疗伤,压制旧疾。
至于傅无虞离去,她也没在意,反正找不到聚魂法,青梧魂体消散也就在这几年。
若非洛霜说风流法神于如今的神界举足轻重,不可出事,她也不想花费精力拿回断魂剑。
断魂剑,于鬼界无关紧要。
楚逢君稍作调整,道:“断魂剑被带走了。”
“没事,我一早就知道没那么轻易抢过来。”靳欢眯着笑眼盯着楚逢君,“事不过三,还有两次。”
楚逢君见她目光狡黠,眼底闪过笑意。
被推出来的散修小心翼翼地走近,问道:“那个姑娘,你们要不要与我等同行?”
靳欢回头,就见是那位跟她搭过话的散修,直视他期待的眼神,摇头道:“我又不要秘境里的灵物,所求不同,不必同行。”
散修轻声叹气,倒也没强求,朝靳欢笑了笑,转身回到队列中,跟着众人离开。
不知过去多久,地面突然一震。
靳欢陡然站起来,望向远处升起的云烟,是什么厉害人物在打架。
秘境南侧,尉迟靖与殷玄铭狭路相逢,对视一眼,目光同时移向悬在空中的玉柄。
雷神剑的玉柄,蕴含着雷神千年修为。
不知为何,尉迟靖心里隐约有道声音在说千万不能让殷玄铭拿到玉柄,他没空多想,见殷玄铭率先朝玉柄冲去,旋即跟上。
两人并驾齐驱,寸步不让。
他们几乎同时碰到玉柄,然而下一瞬,刺眼的白光骤然闪过,紧接着雷鸣炸开。
玉镯护体,尉迟靖没有受伤,但殷玄铭被震开数里之远,躲避及时倒也没受重伤。
尉迟靖转头望了殷玄铭一眼,试探去拿玉柄。指尖触碰到玉镯的一瞬间,清脆的落地声响起。
护住玉柄的结界破开,强大的灵力波动竟将尉迟靖识海里的桎梏冲破,记忆逆流。
那些过往浮现在眼前的画面逐渐连起来。
原来,他就是失踪的南陵雨神。
尉迟靖,原是醉酒的南陵国主与宫女所生,因生母低微,遭国主憎恨不喜。
直到十五岁那年,以皇子亲征之名被派到必败的战场上鼓舞军心。战败后,他侥幸逃进南陵山,身负重伤,半路上昏迷不醒,被落入凡间的权陵神主捡回竹屋。
那时的他因贪恋温暖,引诱权陵随他一同回到南陵国国都,在国都相互扶持。精心谋划,他斩杀君父手足,登上君位,重振南陵国,在普天同庆之日,迎娶权陵为妻。
他那时兢兢业业,压制住周边小国的挑衅,在春风得意之际,询问权陵可否为他诞子。但在看见权陵眼神里浮现出复杂纠结,将自己的心思按捺回去。
突然有一天,权陵变得不一样了,她来找他说出一切真相。在他忐忑不安地度过一段时日后,权陵还是与他告别,一时不察,她施法封闭了他所有记忆。
权陵离去后,他终是变成嗜杀狠戾的暴君,却在听闻南陵山脚下的村子染上瘟疫,不顾安危前往。
得天点召,他飞升为雨神,在神界重遇权陵,似曾相识的感觉反复出现在脑海里。因此他时常以布雨为由纠缠权陵伴她左右。
后来,人神结界出现裂缝,权陵带着雷神前去修补结界。他听闻此事偷偷跟过去,却目睹权陵吸纳天地之力,消散在天地间。
不得复生。
他悲痛欲绝,挑战无为的神官,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解决神界败类,却惨遭拋弃。他从神界掉落到南陵山,不知为何失去记忆,在那间竹屋里独自度过八百多年,直到靳欢的到来。
这就是他,南陵雨神的前尘往事。
眼前的画面依旧在闪现,尉迟靖尚沉浸在回忆里,即使看见殷玄铭夺走玉柄,也不为所动。
他想起了与权陵相伴的岁岁月月。
忽然身形踉跄,玉镯落地的瞬间,一道属于权陵神主的记忆涌入眉心。
痛苦席卷识海。
“八百年前,我被神族背弃,被人族厌弃,你苦心积虑,让我安稳地活下来。”
“你压制我的记忆和修为,给我创造一方天地,又谋划这一场局,只是让我再活八百年吗?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他浑身在颤抖,呼吸变得艰难,茫然地说出一字一句,像是在质问,但又是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