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她再胡闹,再不懂事,也知父亲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母亲早逝,父亲从未续娶,只她一个女儿。便是过继了二叔家的幼子,也从未为减少对她的宠爱,样样都给她最好的。
她更知父亲的雄心壮志。
父亲一心向洛阳,想为京职事官,是以为官多年都兢兢业业的,只盼着功绩卓楚,摺升洛阳。
原本那事就有她两分错。
若她没去,又或是她能把前因后果说出来,父亲便不会为了给她出气而砍了嵇堰,更不会用了私刑。
为了视她如眼珠子的父亲,滢雪含泪应下了婚事。
嫁入嵇家四个余月,她皆龟缩在青芷小院,连院门都不敢出。她总怕那嵇堰见到了她,会想着法子来报复。
每日胆颤心惊,直至前两日晚间下了雨,未来得及关窗,寒风入室,再加上日日惊吓,她便病倒了。
昨夜发了热,也就做了个荒唐的话本梦。
梦里,那嵇堰是个睚眦必报的反角,欺他辱他之人,他必会一一讨回。
更别说她当初明知事情有诈,还是把责任全推给了他。再有父亲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几乎折了半条命,养了许久才能下榻,此仇如此之深,他怎能放得下?
话本中在她嫁给嵇堰一年后,父亲掉入他设下的陷阱,被廷杖五十后关押了起来。
她一心想救父亲,心知嵇堰不会同意,便寻了郡王世子。
要挟他若是不肯同意帮父亲,她便向嵇堰指控在郡王府夜宴那晚,是他设下的陷阱。
第二次与郡王世子在佛寺相见。在禅房中还未来得及说得上几句话,便被忽然闯入的嵇堰抓了个正着。
孤男寡女一室,便是衣衫整洁也说不清。
嵇堰以她红杏出墙为由,当众休弃了她,她也落得个人人辱骂的下场。
娘家落魄,被婆家休弃出门,没了倚靠的她,在险些被登徒子夺去清白时,她一头撞死了。
这便是她在话本中的结局。
而戚家更是被流放到艰苦之地,再无消息。
这梦真实到她醒来半天了,都记忆犹新。
便是连没听说过的人名都一清二楚。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怕是梦见将来之事了!
眼一抹黑的将来与风寒带来的疼痛难受。二者重创之下,眼里的金豆子跟是像是串了线的珍珠一样,絮絮不休的落下。
被褥和衣襟都被泪湿了。
她怕是真要完了。
“我怎听见了哭声?”
外间闲聊的两个仆妇,忽有一仆妇开了口。
话一落,都噤了声,屏息听着里间的动静。
还真是哭声。
片刻后,二人面面相觑。
偏胖的仆妇迟疑道:“好赖还挂着主母的名头,总不能真让人给病死了,若不然去瞧瞧?”
“晦气得很,谁知近身会不会沾了什么病气,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微胖的仆妇犹豫不决,里间又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她不忍心,劝道:“去吧,管事只让我们盯着这戚氏,可没说眼睁睁瞧着她病死,若郎主怪罪,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了的。”
另一仆妇怒然吐了一口浊气:“个倒霉悲催的玩意,我原本还以为入了嵇府会有好差事,可愣是领了这么个没油水没前途的活计,当真是欠她的!”
说罢,愤然起身,二人并肩走入里间。
偏瘦的仆妇上前撩开了床幔,吊着眼瞧向床上的人。
入眼的是手臂遮眼,露出下半张精致小脸的年轻小妇人。
小妇人压抑声音啜泣,也不搭理忽然出现在床边的两人。
仆妇的视线落在那覆在双眼上的手臂。那手臂好似白得发光,又白又细腻。
不得不承认,这戚氏是真的长了一副好皮子。
她可是仔细打量过了,戚氏腰细胸大臀翘,分明是个好生养的。就是那张脸也是极好的,就是长得太过妖里妖气了,眼一瞪,就好似在勾人似的。
有时候瞧着戚氏这勾人样,都觉得她要是去郎主面前使些手段,也能得到宠爱。
只是这嫁起来几个月,连院门都不曾出去,更不说使什么邀宠的手段了。
要是有上进的心思,她也就认命在旁伺候了,偏生是个扶上墙的烂泥。
想到这,顿时没了好脸:“娘子莫哭了,大夫可说了,你这病用个两三天汤药就能好。”
虽称为娘子,可语气中没半点尊敬。
谁不知这嵇家主母的位置是虚的?她可不想讨好个迟早要被休弃的假主子。
戚滢雪哭得更狠了,曾几何时,连个仆妇都能欺辱她!
她虽也有错,可她也是被算计的。而且夺去她清白的人,毁了她的人是确实也是他嵇堰呀。
诚然,父亲是做得过分了,但也不能全数把过错都推到了他们的身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