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橡胶沿着街线偏航,白色车身在轰隆雨幕中恒甩出去。
冒芽的火星被瓢泼的暴雨倾砸,时空凝滞,远处疾驰而来的车辆蓦地停止。轰雷掣电戛然而止,雨幕凝聚在半空,将蛰伏的危机斩殆。
“你没事吧?”神谕只觉天旋地转,恶心感自胃底蔓延,她捂着嘴冲下车,攀着路边的银杏树干呕不止。
视线中出现一瓶水,握持瓶身的手指修长,青筋浮现蜿蜒进袖袍。
神谕蓦地抬头,对上那双关怀倍切的眸子。只见以两人所处的地方为圆心,暴雨停歇隔出一片区域。
她错愕地张口,一向处惊不变的人失色,“你真的不是人?”
柳砚河眉心微蹙,瘪着嘴点了头。将衣袖挽到小臂,将手递给神谕示意她搀扶。
她侧身经过,走上前去推开了驾驶座的门。
安全气囊弹出,莫昭维持着防御的姿态,惊恐漫出瞳孔直达神谕心底。
“柳砚河!”她探手呼喊,“她这是怎么了?”
看着柳砚河走近,他拂袖宛若撒下一片星芒。莫昭转瞬清醒,攀着方向盘大口喘着粗气。
神谕远远望见车灯和周身外的雨幕,安抚着莫昭抬眸看向柳砚河。
“既然你真的会法术,那能不能帮忙把车移到路边?”神谕并无把握,但她现下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自己将车移开,二是在时间恢复后联系拖车。
后者显而易见的不现实,车早就自动熄火,或许她还没来得及启动发动机就会被身后疾驰的汽车撞飞。
柳砚河出人意料的点点头,打了个响指便将车移到应急车道。
她从后备箱翻出警示牌,平底鞋踩在雨地上吧嗒吧嗒响。无雨的那块区域似乎在一点点扩大,神谕放好警示牌后一路小跑着回来。
莫昭迎上去,惊恐地拽拽她的衣角,小声道:“他……真的……”
神谕从车里掏出雨伞,不动声色地瞥一眼柳砚河,最终还是将自己手中的伞递了出去。
“谢谢,能再麻烦您一下吗?”神谕略带尴尬地笑笑,伸手将口袋里的钱包掏了出来。
好在她有在钱包备钱的习惯,神谕捏着一沓红票票塞到柳砚河手中。神色凝重道:“这是您帮我们挪车的酬金,我……”
“您若是能带我们回家,我还会支付您一笔额外的费用。”
柳砚河挑挑眉,倒是没拒绝。只见他以掌心相对,视线从他的手移到神谕手上。
神谕微蹙眉,解释道:“就御剑飞行啊什么的?可以吗?”
小心翼翼地试探莫名惹笑柳砚河,他忽地上前一步,调侃道:“没有轻薄姑娘的意思,你只需与我合掌,脑中冥想目的地即可。”
“嗯。”神谕手心都是汗,蹭蹭衣角上抬手与他相扣。
手指下意识蜷缩,柳砚河跟随她的动作合拢手指。两人的手由轻贴转化为十指相扣,神谕再挣扎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景象倏忽间变幻。
窸窣的雨声掺杂撕心裂肺的风吼响彻耳畔,恍惚间在半空瞧见城市纷杂灯火。
三人平安落地,在神谕租住的公寓楼天台站稳。
抽回汗湿的双手,她捧着自己泛凉的脸颊长呼一口气。
神谕疲累不已,只想回家冲澡睡觉。她拽拢风衣,拉着莫昭便要下楼。天台的门年久失修,推开时“吱呦”作响。
她回头瞧一眼鬓发纷乱飞在脸侧的柳砚河,踌躇道:“您稍等,我送钱上来。”
听着岿然不动,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衣服沾染潮气,神谕进了电梯便将外套脱下搭在肩上。推门而入后习惯般解白衬衫领口的扣子,门阖上的力度多了阻拦。
神谕回头,和撑着门的柳砚河面面相觑。
“不用钱,让我暂住一晚便好。”他将神谕给她的钱悉数返还,后者不知所措,似乎是在犹豫。
柳砚河替自己开解,“灵力消耗太多,今日怕是无法……”
莫昭端着一杯温水走到门边,顺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打量了一下门外的柳砚河,凑过去小声呢喃了些什么。
柳砚河没有擅自窥探别人心意的喜好,只得眼瞧着两人在他跟前打哑谜。
神谕轻声骂了句“滚”,耳尖却染上一层绯红。
最终像是无奈般松口,“进来吧,你睡客卧。”
得了赦令的柳砚河仍立在原地,莫昭已经自顾自地去了主卧。神谕握着门把手等他进门,探究的视线投射过来。
柳砚河视线蓦地偏移,伸手在神谕颈侧拂了一下。
“你的衣领,歪很久了。”
神谕脸蓦地涨红张嘴,只吐出一句“谢谢。”
主卧附带洗手间,神谕将柳砚河带到客卧,嘱托完相关事宜回房时莫昭已经换好了睡衣。
她抬手打断莫昭八卦的聊天内容,奔进浴室冲了个澡。
一头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神谕神情自若地给自己吹头发。原本抱着iPad煲剧的莫昭兴致勃勃地凑近,盘腿的膝盖轻佻地蹭了蹭她的腰。
神谕在吹风机的轰鸣运作声中清晰地听到莫昭的声音,“那个柳砚河?到底是什么来头?别说你不知道!我看他可是很听你的!”
那句“不知道”卡在喉咙滚了几匝后原路返回,神谕背过身去躲避话题。轰隆声渐渐小了下来,一门之隔外的玻璃杯坠地的声音倒是分外清晰。
神谕将吹风机的线缠好放回原处,时间不早了,她很乐意让莫昭以东道主的身份替她出门待客。
莫昭早早预料,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装死。
“好困啊,阿谕你去看看怎么了。”
神谕将散在脑后的长发潦草一绑,探出脑袋瞧见客卧大敞着门。灯光投射到墙面,洗手间的声控灯亮了一瞬,骤然熄了下去。
“怎么了?”神谕扒着门框,没敢轻举妄动。
柳砚河闻声举着手从卧室出来,他面色苦楚,委婉道:“我被琉璃盏划破了手,有药吗?”
“琉璃盏?”神谕跟着柳砚河指尖的方向看去,他身后的那盏